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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夜风在此刻悄然而止,最后一股透进石室的风吹动了枯骨的手臂,那同样细长的指骨应声张开,袒露出一枚藏在掌心小小的青玉钥匙,也几乎是与此同时,早该归于尘土的枯骨倏地塌落下来,同那草席一起随风消散,化成了满地尘埃。
冬日临近的时候,长佑城中走了一批告老还乡的臣子,他们都曾位高权重只手遮天,但如今却大多沦落到只能租得起一辆马车。
讹够了钱一切麻烦迎刃而解,萧祈靠戎马建功,对军中诸事再熟悉不过,改制练兵这种事情褚钊已经替他推行了大半,剩下的他自然做得得心应手。
军中肃整,兵士操练,萧祈开始频频出入各地军营,他不掩饰主战的决心,也不遮掩对于未来一战的野心,即将到来的一战将是辰梁转危为安的关键点,绝不是防守退敌这么简单。
萧祈从一开始动得就是迎敌而上的念头,他在燕楚的都城里过了近十年,他清楚这个国家远不是表象上的繁荣。
两军相接,往往是无路可退者方能绝地反击出奇制胜,燕楚昌盛得太久了,久到高高在上的君王可以躺在先人的功绩上倨傲得不可一世,久到昔日悍将终在养尊处优的高位上锈坏了筋骨,而那些不经战火却纷纷出谋划策的亲贵则根本不知真正的战场到底有惨烈。
萧祈心念已决,褚钊在萧祈的授意下摆出了艰难应对的架势,他留存联军精兵,掩藏战力,时间拖得越久,越州城的布防就越松散,在临近年关的几次攻城战中,越州城门一度险些失守。
国境有战事,长佑城中少了年节的气象,年终的最后一次朝会上,萧祈下了调兵增援的旨意,这本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萧祈总是要做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在荀远道替他拟写的诏书之后,他多加了一句御驾亲征。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引得朝臣们吵翻了屋顶,换过血的朝堂没有畏战的孬种,群臣沸议多是为了萧祈的安危。
年轻人多的朝堂跟菜市场没什么区别,争得急了,大有薅着领子干架的趋势,乱局之中唯有荀远道老神在在的一揣双手不动如山,他早就预料到了萧祈会走这一步,于是今日上朝前特意拿棉花絮子塞了耳朵。
&ldo;…&rdo;
萧祈懒得搭理荀远道这个成了精的老头,他弯腰抱起钻到龙椅下头的小猫,放到膝上撸了两把,他已经握紧了大权,像谢濯那样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ldo;朕意已决,越州一战事关……&rdo;
他冷下语气,瞥过他一众臣子,兜着小猫软乎乎的屁股沉声开口,他本是要独断专行的下一条死令,结果却莫名卡在了半途。
没有长高多少的小守湛还是敦敦实实的一个小胖和尚,他拿着净尘国寺住持的令牌一路畅通的跑到了前殿,结果却因腿短,居然在那高高的门槛上绊了一跤。
&ldo;‐‐呜啊!
!
&rdo;
小沙弥五体投地落地,一声闷响,倒比萧祈的话更能让人闭嘴。
朝臣不约而同的回头去瞧,小守湛闹了个大红脸,赶忙爬起来重新端好了手里的木盒,又朝着萧祈方向哒哒哒的快走了两步,然后规规矩矩的拜了下去。
&ldo;小、小僧,小僧尊师命,特来为陛下践行。
师父说、说‐‐陛下的帝星在中枢高位,此战武运昌隆,战则必胜,能安国境,定江山,此后百年,我辰梁再无忧患!
&rdo;
第26章
卫凌替谢濯下了谢客令,凡是谢濯帐外方圆十丈以内,不得任何人靠近分毫,即便是狄骢以戎羌王的身份请见谢濯,也挨不住卫凌阴森森的眼刀。
这一趟瘴林之行,谢濯铤而走险,途没林暗合八卦天象,生门只有在特定的时间点里才会露出破绽,他在石室那里耽搁了太久,到出林时已经过了最佳的时机,瘴林生变,生门改道,也亏得他打小就将这些东西烂熟于心,能另寻出路,否则他怕是会和那些擅闯瘴林的人一样化作累累白骨。
谢濯在林中多绕了两个时辰,寻到了另一处生门,不过全须全尾的出来,并不代表万事大吉,瘴毒沁得他五脏六腑没一处好地方,卫凌照往日那样给他驱毒,他病病殃殃的靠在浴桶里倦得眼皮打架,一度连自行咳血排毒都费劲。
他这一遭伤得太狠,休养数日不见起色,卫凌为了方便照看,索性跟他住到了一处。
帐里瓶瓶罐罐的药物堆积如山,只摆得下一张床榻,谢濯难受得无暇顾及,卫凌便大大方方的跟他挤到一起,夜里还得负责替他暖床压被子。
越州城战事愈演愈烈,加急的书信一日三次的往这汇报战况,谢濯身为军师自当过目,好在有卫凌守在帐外劫道,脚踹信使手薅鸽毛,他才得了一段难得的清净。
卫凌与谢濯都是明白人,他们清楚越州城的凶险战况是褚钊刻意伪装出来的,燕楚将领目中无人惯了,越是进攻顺畅就越不想退路,褚钊一路诱敌深入,再过几日便能间接截断燕楚的军需供应。
褚钊守城贵在惜命,他知道萧祈此战终究要弃城进攻,他所要做的只是消耗燕楚战力。
他勤修工事,暗中疏散平民,自他带兵入驻越州城以来,与越州城临近的数个州府皆已修成供给暗道,平民出城,兵士入内,燕楚人死都想不到岌岌可危的越州城背后就是辰梁举国的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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