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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二、&ldo;现代精神&rdo;质疑

对金庸武侠小说之&ldo;新&rdo;论说得最用力的，还是严家炎先生。

1994年10月25日，严家炎先生在北京大学授予金庸名誉教授仪式上所作的贺信中说道：&ldo;金庸小说的出现，标志着运用中国新文学和西方近代文学的经验改造通俗文学的努力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如果说&lso;五四&rso;文学革命使小说由受人轻视的&lso;闲书&rso;而登上文学的神圣殿堂，那么，金庸的艺术实践又使近代武侠小说第一次进入文学宫殿。

这是另一场文学革命，是一场静悄悄地进行着的文学革命。

金庸小说作为20世纪中华文化的一个奇迹，自当成为文学史上的光辉篇章。

&rdo;（见严家炎《答〈拒绝金庸〉》，载《南方周末》1995年1月13日）把金庸小说的&ldo;创新&rdo;，视作是一场革命，而且是一场可与&ldo;五四&rdo;文学革命相媲美的革命，其评价之高，也可谓无以复加。

那么，这种&ldo;革命性&rdo;表现在哪里呢?严家炎在最具有&ldo;权威性&rdo;的《文学评论》上发表过《论金庸小说的现代精神》（载《文学评论》1996年第3期）一文，从数种角度阐释了他对金庸小说的&ldo;现代性&rdo;所作的理解。

在具体地阐释金庸小说的&ldo;现代精神&rdo;之前，严家炎强调：&ldo;金庸作品中的现代意识，便是作者对传统武侠小说一系列观念变革、改造的体现，也是新派武侠小说之所以为&lso;新&rso;的重要标志。

&rdo;由此可知，严家炎指出的金庸小说&ldo;现代精神&rdo;的表现，也就是金庸小说的&ldo;革命性&rdo;的表现和金庸小说之所以为&ldo;新&rdo;的标志。

至于严家炎从金庸武侠小说中看出的&ldo;现代精神&rdo;，主要有这样几个方面：

其一，&ldo;金庸小说从根本上批评和否定了&lso;快意恩仇&rso;、任性杀戮这种观念&rdo;。

结合对《射雕英雄传》、《雪山飞狐》等作品的分析，严家炎具体地论证了金庸是怎样&ldo;批评和否定&rdo;&ldo;快意恩仇&rdo;和任性杀戮的观念的。

金庸小说的故事和议论芜杂繁乱，大抵是怎样好看便怎样写。

从金庸小说里摘取几个情节来证明金庸具有某种思想、某种观念，这种方式的合理性本身就是值得怀疑的。

要从金庸小说里摘取另外几句话、割取另外几个情节来证明金庸是宣扬快意恩仇和任性杀戮的，也并非难事。

至于&ldo;批评和否定&rdo;&ldo;快意恩仇&rdo;和任性杀戮是否就算得上&ldo;现代精神&rdo;，更是大有商量的余地。

&ldo;怨怨相报何时了&rdo;是中国民间古已有之的感叹，唾面自干、逆来顺受也是传统的国民精神之一种。

主张&ldo;快意恩仇&rdo;固然不是&ldo;现代精神&rdo;，但其反面，也未必就是&ldo;现代精神&rdo;。

我们知道，严家炎曾把鲁迅说成武侠小说的热爱者，并且把《铸剑》说成是&ldo;现代武侠小说&rdo;。

而鲁迅是明确地主张复仇的，是热情地讴歌民间的复仇精神的，自己也曾宣布对于怨敌&ldo;一个也不宽恕&rdo;。

至于被严家炎贴上&ldo;现代武侠小说&rdo;标签的《铸剑》，更是一曲复仇精神的赞歌。

当严家炎将&ldo;批评和否定&rdo;&ldo;快意恩仇&rdo;作为&ldo;现代精神&rdo;来肯定时，显然意识到了这种&ldo;现代精神&rdo;与&ldo;鲁迅精神&rdo;的冲突。

既然已经把《铸剑》说成&ldo;现代武侠小说&rdo;，就无由再把它贬成&ldo;反现代精神&rdo;的&ldo;现代武侠小说&rdo;。

于是，严家炎含糊其词地说：&ldo;鲁迅在小说《铸剑》中，曾称颂了眉间尺、黑色人于专制统治下不得已而求诸法外向暴君复仇的正义行动。

&rdo;然而，这里的问题又来了：金庸小说难道不都是写的&ldo;专制统治下&rdo;的事情吗?所谓&ldo;武侠&rdo;难道不只能出现于&ldo;专制统治下&rdo;的非法治时代吗?同样的时代背景，为什么金庸&ldo;批评和否定&rdo;复仇是&ldo;现代精神&rdo;，而鲁迅讴歌复仇也是&ldo;正义&rdo;呢?也真亏了严家炎先生，竟从鲁迅编录的《会稽郡故书杂集》一书中找出了鲁迅的几句话，来证明鲁迅也是反对&ldo;快意恩仇&rdo;、任性杀戮的，而得出的结论是：&ldo;金庸小说有关复仇的一系列笔墨，都证明作者的思想和鲁迅等新文学家是相当一致的，而和传统武侠小说却大相径庭。

&rdo;严家炎先生绕来绕去，就是要割断金庸与武侠小说传统的联系，将其嫁接到新文学传统上来。

严家炎指出的金庸小说&ldo;现代精神&rdo;的另一种表现，是&ldo;突破儒家汉族本位的狭隘观念，肯定中华许多兄弟民族在历史发展中各自的地位和作用，赞美汉族与少数民族相互平等、和睦共处、互相共荣的思想，而把各族间曾有过的征战、掠夺、蹂躏视为历史上不幸的一页&rdo;。

严家炎摘取了《天龙八部》和《鹿鼎记》中的部分情节来证明自己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