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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妈妈领差事走了,而梧桐院,探查薛府宁府的熊伯向黄氏递了消息,薛府世代行医,甚少与朝堂中人牵扯,薛府和宁府无半分交集,吴妈妈喝了薛小太医送来的药,容光焕发,躬身站在窗下的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后,含笑道,“喝了小太医开的药,浑身上下舒适不说,精气神愈发好了,不愧是薛太医的独子,一身医术,过些年,只怕和薛太医不相上下呢。”
黄氏侧目,余光扫过吴妈妈交叠的双手,若有所思道,“薛小太医得薛太医真传,医术高明,京城里的事儿我听得少,然而对薛府的事情听说过一二,这次的事情,总觉得透着不寻常,吴妈妈,你说呢?”
第一次薛墨为她把脉,黄氏就察觉其中有问题,南山寺相遇,薛墨再次为她诊脉,由不得黄氏不深想,她与薛府两不相干,为何薛墨对她和宁樱的“病”
如此看重。
吴妈妈敛下眉目,想了许久,狐疑道,“或许,他只是一番好心罢了,小太医幼时丧母,看小姐担忧您,心下动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确认您的病情罢了。”
薛夫人是得了怪病死的,可惜薛太医妙手回春,却也只能眼睁睁瞧着心爱之人受病痛折磨而无可奈何,顿了顿,吴妈妈又道,“听闻,小太医常年四处游历,他不苟言笑,待京中人冷淡,然而对乡野百姓却十分随和,小姐性子洒脱不受拘束,说不准合了小太医的眼缘吧。”
黄氏转过身,眼神复杂,“吴妈妈,你信吗?”
吴妈妈哑然,京里边的人一言一行都带着算计,哪有真正为对方好的,一府之中尚且勾心斗角,更别说陌不相识的人了,“老奴,老奴只是觉得小太医没有恶意。”
黄氏缓缓点了点头,“薛府蒸蒸日上,他与我们为敌做什么,罢了,这件事先搁在一边,那几个丫鬟可调教好了?”
“好了,秋水交过她们规矩,闻妈妈挨个挨个敲打了番,都是院子里的人,要她们的卖身契轻而易举,她们是伺候小姐的,卖身契是给小姐,还是您管着?”
半敞的窗户寒风扑面而来,冷得吴妈妈打了个哆嗦,今年各房的炭都发下来了,有宁樱要月例的事情在前,这次,管事格外慎重,多给了三房三十斤炭火,明显怕宁樱闹事。
想着这个,吴妈妈脸上有了笑,“回京时,您担心六小姐不懂事闯祸,老奴瞧着,六小姐心思通透,心里都有数着呢。”
至少,经过这件事,府里找宁樱麻烦的要细细琢磨番了,不敢轻举妄动。
黄氏低头,手握着针线,继续穿针,语气轻松许多,“她啊,运气好而已,叮嘱闻妈妈看紧了,别叫她惹了祸,竹姨娘那边这两日没动静了?”
“九小姐闯了祸,三爷开的口,竹姨娘估计要在屋里待够半个月才行了。”
宁伯瑾最是宠爱月姨娘,对小女儿更是有求必应,竹姨娘和九小姐一下得罪两个,后果可想而知。
黄氏淡淡嗯了声,给宁静芸做的衣衫剩下最后两只衣袖,傍晚就能完工,说起竹姨娘,黄氏眉梢带着嘲弄,“竹姨娘估计没想到她有今日,你找机会,试探她身边人的口风,有的事情不查个水落石出,我良心不安。”
吴妈妈拱手称是,布满细纹的脸有兴奋渐渐散开,脚下如生风的出了门。
阴阴沉沉的天,乌云散去,天际露出茫茫白色,宁樱穿戴好衣衫,正欲去梧桐院给黄氏请安,外边突然嘈杂起来,叽叽咕咕的声音里不难听出其喜悦,闻妈妈轻蹙着眉头,推开窗户欲训斥几句,忽然白色的雪如花瓣洋洋洒洒飘入内室,惊诧得闻妈妈一时忘记了说什么。
“咦,下雪了呢。”
宁樱眸色明亮,眼底掩饰不住喜悦,走上前,探出身子,院子里,洒扫的丫鬟欢喜拿着扫帚,手舞足蹈,难怪突然热闹起来,竟是因为第一场雪的缘故。
闻妈妈已回过神,看宁樱趴在窗棂上,笑容明净,不由得软了声音,“小姐是不是好些年没见过雪了?今年的雪比往年稍早,再过些日子,整个京城会被白雪覆盖,那时候入眼的全是白,小姐就看腻了。”
冷风阵阵的往脖子里灌,浑身都冷,宁樱站直身子,浅笑盈盈道,“瑞雪兆丰年,今天四姐姐出嫁,是个好日子呢。”
她话题跳脱,闻妈妈怔了怔,摇摇头,跟着她去梧桐院给黄氏请安,即使宁静淑是个庶女,这日她出嫁,府里到处张灯结彩,走廊两侧挂满了红灯笼,蔓延至走廊尽头,阖府皆喜气洋洋的。
宁静淑从大房出嫁,拐过回廊,便能听到屋里的说话声,算着时辰,迎亲的队伍快来了,该是柳氏教导宁静淑往后相夫教子云云,出嫁前的闺女,家里的长辈都会提点两句,她成亲那会,黄氏不在了,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说了许久的话,她清楚,老夫人是怕她出嫁从夫忘了宁府,提醒她,不管嫁给谁,都是宁府的女儿,不要忘了本。
这也是她不喜欢京城尔虞我诈的原因,娶进来的儿媳孙媳,百般敲打她们出嫁从夫,嫁了人就该一门心思放在夫家,而对嫁出去的女儿,却希望她们别忘了生养的情义,多多帮衬娘家,越是繁荣的府邸,后宅腌臜越多,宁静淑是庶女,柳氏再看重她也不可能越过自己的亲生女儿,柳氏舍不得宁静淑的同时,少不得会警告宁静淑,往后别给宁静雅使绊子。
嫁了人,各有各的生活,和幼时住在一处宅子为了小事争锋相对不同,嫁人后再起争执就是两家人的事情,柳氏怕宁静淑忘恩负义,不敢对付宁府而把矛头对准宁静雅,其中缘由,就和那两府的差事有关了。
宁樱和黄氏进门的时候,母女情深的戏码刚落下帷幕,柳氏走不开,秦氏出去招待客人了,老夫人坐在正屋的中央,斜眼瞧着黄氏,温煦道,“你二嫂在外边接待客人忙不过来,你出去帮她的忙,小六在屋里坐着就是。”
宁静淑出嫁,来的都是和宁府走得近的人,黄氏看了宁樱一眼,俯首道,“儿媳这就去。”
屋里人多,宁樱不太习惯,留意一道怨毒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她不甚在意的扬了扬嘴角,大喜之日,宁静芳的禁足解除,这会儿坐在圆木桌前,圆目微睁的瞪着自己,好像和自己有深仇大恨似的,宁樱心思一动,正想说点什么,身前人影晃动,衣角被人拉扯了下,低下头,对上宁静彤黑曜石般的大眼睛。
“六姐姐来了,我姨娘说那天的事情谢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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