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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令狐波着实是过了好几天的好日子。
岳无痕早晨起来,就见着自家师父高高兴兴从屋里出来,蹦跶到后院伸手摸一把白虎的脑袋,又跳到岳无痕面前来塞给她一个飞花阁那儿偷来的桃子,整个人从早到晚都处在一种亢奋状态中。
令狐波最近吃得饱,所以日日都开心,然而唯独担心的是自家的宝贝小徒弟。
小徒儿见了师父师娘,依旧笑呵呵行礼,然而若是他在窗户底下偷眼看,时常看见无痕自己站在墙根那儿发呆,就着那么盯着墙角站,一站就能站一日。
无痕自小就长得漂亮,因而发呆的时候也格外秀气,令狐波看着觉得养眼,可不知为什么,就看见那孩子往那里站着不动,令狐波心里一阵细微的刺痛。
今日无痕没站着,她师娘嫌她站久了对伤口不好,便给她寻了椅子坐下。
那孩子因着胸口的伤越发消瘦起来,坐在后院的一棵大榕树下,身子斜在椅子上,消瘦的肩膀轻轻靠着粗糙的树干,疏朗秀美的眉目间,不知为何有一种颓废的神情,这模样看得令狐波心疼。
令狐波站在边儿上看了许久,去问关梦之道:“夫人,无痕怎么恹恹的,是不是昨天的伤药没换好?”
关梦之倒不在意,抬眼瞅了一眼道:“谁家养伤不是这样的?”
令狐波被夫人一句话给堵了回来,又道:“可是无痕都几日不笑了……”
关梦之复又白他一眼:“你给人拿剑戳了个对穿,还能整天没心没肺傻乐么?”
令狐波傻了。
他还真能。
令狐波挠了挠头,发觉自己既想不通夫人的逻辑,又想不通无痕的心思,左右想来想去也是想不通,便又乐呵呵下山打猎去了。
他这几日瞒着夫人和宫中弟子,每日在山下偷偷吃饱,因而每天早晨巴不得就要下山去狩猎。
令狐波出了宫门就将早晨的事情忘得干净,一路欢欢喜喜行到山下,从大石头后面摸出一个包裹来,遂换了一身破烂衣服在大石头上坐着,头上带了顶大草帽,身上披着绿蓑衣,遮住了大半张脸和大半个身子,坐着路口守株待兔。
果然,不多时见了有几个从山下结伴行来,那几人见他坐在路边,似是有所戒备的样子,然而又见他衣衫破烂,又有所放心——毕竟谁能想到,藏有天下珍宝的令狐波会一身褴褛坐在石头上吹秋风?
几个人似是商议了片刻,有人上前来,向着令狐波鞠了一躬,问道:“老伯,这赤魔山上前几日可曾有来过人?都是和我们一般的书生打扮,不知道老伯看见了不曾?”
令狐波抬起脸来,草帽之下露出骇人的独眼来,忽的咧开干瘪的嘴一笑,手里的弯刀只绕了一圈,便在那人毫无防备之时收割了他的人头。
血肉分离之时鲜血喷溅,那头颅犹自保持着骇然的神色,从那人颈子上缓缓滑了下来。
余下的几人见血大惊,纷纷拔剑应对,然而片刻之后,头颅落下,身体依旧保持着拔剑的姿势。
收了人头之后,令狐波才笑吟吟地回话道:“有的呀,有的呀。”
与此同时,桃花镇里,有人站在天香酒楼上数着沙漏。
时辰到了,未见飞鸽。
那人坐回案前,在纸上匆匆写下“桃花镇有变,同来者尽失踪,阁主千万小心”
。
信塞入筒中,那飞鸽便展翅飞往洛阳。
——————————
深秋,微凉的风从满山红叶中穿行而过,在一路婆娑之后,钻入岳无痕怀中。
那个伤口已经结痂,那个空洞里又生长了新肉,破碎的血肉重新粘合,然而岳无痕下意识伸出手去摸胸口的位置,总觉得依旧未曾愈合。
那一剑最终是偏了的,云容的剑没能刺进她心脏,然而似乎又掏走了一些什么,这里总觉得是空着的。
那一块伤口明明是愈合了的,然而却总觉得是空置的,一种迟钝的痛极缓慢地从伤口传来,仿佛是钝刀子磨着烂掉的血肉,疼,又疼得不利索。
这时,关梦之搬了藤椅来,陪她一同坐在树下,柔声道:“伤口还没好,别老碰那地方。”
岳无痕反而伸手触了触那地方。
她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经哑了,只得哑声道:“师娘,我总是心口疼,你帮我看看那肉是不是烂了?”
关梦之道:“怎么会疼,我在伤药里加了少许麻痹的药物,你应当是没感觉了的。”
岳无痕也觉得奇怪,总觉得那痛感迟钝地传来,却又不像是伤口的所在,仿佛是极近的一个地方,只要牵动了一些细碎的回忆,就会疼得厉害。
岳无痕将头靠在树干上,想着当年在这树下的情景。
那日她纵马下山,带着总是从银库里偷钱使的师兄去山下置办过年的食物,走到一半,见桃花镇里一群人围着一个姑娘在打,早知道要遇见的那人是云容,当年还不如纵马奔过,不回头也就没有那么多牵扯。
当时一众武当派的人使剑,唯独中间那黑衣服的姑娘使刀,刀光剑影两相厮杀,引得路人远远站着伸长了脖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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