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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重返人间（第2页）

接下的两天，孙不凡相当低调，根本就没敢出病房。

这一天李主任终于恩准他出院了，治好了这么重的一个病号，这本来是病区里值得庆祝的日子，但是每一个人脸上都很萧瑟，除了主任、护士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其他的医生、护士，心里都很难过，就在这一天的清晨，ICU宣布了好伙伴陈莉正式进入脑死亡，就目前的医学知识而言，脑死亡跟死亡具有同等法律效应。

没有人知道她的病因，有人说，她就是被吓死的，当然她的家人不能接受女儿已经死亡的现实。

但这一切，他，并不知道。

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是中州纺织工学院大二学生，还有一年就要毕业。

三个月前班里组织春游，在玩电动飞车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他的身体直接从高空摔下来。

现在，他面临的状况相当严峻，完全失忆，从前的点点滴滴全部锈死，除了一个韩琴，所有的人和事，全被生生切断，无论他多么努力，关于过去，他得到的只有那一潭死水，同时伴随着明显的脑部症状：空洞、头晕、头痛。

儿子是活过来了，现实的生活却是残酷的，本来就一贫如洗的家庭，现在更是债台高筑，父母都是县棉纺厂职工，厂子里效益一直不好，债务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无法想像的数字。

胖子是个非常热心的家伙，孙不凡从老家回学校的时候，他早早就到车站候着，胖子的名字叫赵大伟，据他说是孙不凡在学校里玩得最铁的一个伙伴。

孙不凡一路上沉默寡言，这虽然让胖子有点意外，不过想想也正常，经历了一场人生剧变，人总会变的。

孙不凡没有住在学生公寓，他在学校旁边的城中村租了间小屋，这是他苏醒以后第一次回屋，当然他的钥匙并没有因为外伤而弄丢，用不着捧上一堆证件去找物业。

推开门，他被自己的房间惊呆了，狭窄的小屋里堆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设备，至少十几种古怪的臭味扑鼻而来，他捂着自已的鼻子，无法相信这里曾经是他的家，乱七八糟，恶臭难挡。

他甚至怀疑从前的孙不凡是不是有着爱因斯坦一样的爱好，各种奇形怪状的架子、台子，上面还有下面，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

他信手揭开一个深色的陶瓷罐子，里面是一堆可怜的小强，闷了三个月之后，全死光了，发出浓烈的恶臭，他盖上罐子，随手又揭开了另一个罐子，又是一堆死掉的小动物。

这难道是我的杰作吗？为什么要折磨这些可怜的小生命呢？

我这是在干什么呢？想成为孟德尔或者新时代的李时珍？又或者这就是我的业余爱好，闲着没事就躲起来虐待这些可怜的小生命？阴暗邪恶，难道这就是从前的孙不凡？

“我以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孙不凡转头问胖子。

胖子忽然搔头笑了，他憨厚地低下头，笑着说：“从前的你，怎么说呢，不好不坏吧！”

孙不凡皱起了眉头。

“你知道吗？”

胖子笑着说：“你变得友好多了，以前每次见到你，最少要挨你三巴掌，我的脑袋这么笨都是被你打坏的。”

孙不凡皱着眉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嘴角挂着苦笑，他相信胖子的话。

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开始审视整个房间，像个侦探一样，用眼睛，用鼻子，他认认真真地检查每一个角落。

一点微笑开始浮上他的嘴角，他发现了其实自己不会差到哪里去，他的床不大，整齐得出奇，没有一丝杂物，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床单格外平整，很有军人风格。

他随手打开电脑台的抽屉，里面居然躺着一部崭新的iPhone，这太神奇了，那应该是春游之前买的，2008年的春天，iPhone才刚刚上市，不但贵，而且还很难买到，他，一个贫寒的在校大学生，居然会有一部iPhone？

“我以前很有钱吗？”

孙不凡转头问胖子。

胖子笑了笑先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他说：“怎么说呢？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家里很穷，不过你好像出手还比较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