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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堂中来了不少人,萧泉本就觉得古怪,但看他们都是青衫,便没怎么往心里去。
只是掌生师兄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昨夜初雪洒了絮絮一地,今晨来时地上已化得差不多了,有稀薄日光从云间探出。
谷嵩将萧泉叫到书房,递给她一封书信。
近来先生越发见老,萧泉怕他又病一回,早早拿了些有备无患的药材给师兄,每日见先生案头放着一个汤药碗,她也放心些。
“这封书信,劳你替我亲自送往徐州应天府何全书大人手中,我年纪大了,能托付的人不多,不知你可否愿意?”
谷嵩浑浊的双眼落在她身上。
徐州离京城少说也有四日的车程,她还未曾独身出过这般远门,不免有些犹豫。
“你若不愿也就罢了,掌生走不开,不然我就让他替我去了,也不劳你跑一趟。”
先生既然如此说,信中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事,若是假他人之手,只怕……
她思忖片刻,手按在桌上,“先生,我会护送好这封信的。”
谷嵩展颜道:“好,麻烦你了,这封信事关重大,你性子稳重,由你前往为师方可心安。”
“这两日你便不用来了,与家中商量准备一番,后日之前启程即可。”
萧泉将信封妥帖收好,责任感油然而生,“放心吧先生,我定不辱使命,早去早回给您复命。”
谷嵩左手覆在她的木簪上,抚了抚她的发顶,“瑾安,你可记得你入门时,为师都说了什么?”
萧泉沉吟片刻,眸中微光闪烁:“我派无名,唯山河两卷,天地一方,生民百万,夫当志存高远,慕贤广咨,强毅慷慨。
远涉虽艰,近途无益。
不碌于俗,不束于情。
临渊不问己,陷宠不由人。”
谷嵩颔首,复又问道:“那日我问你苍生何解,你可解出来了?”
萧泉羞赧一笑:“学生尚且才疏学浅,还是没个更好的答案。”
“无妨,终有一日会有答案的。”
萧泉负手在身后,余光里门外除了李楼风,不见其他学子,便问道:“先生今日不开堂?”
谷嵩坐回椅中,“这几日我告病,便不开堂了。”
“也是,先生好好养病为重。”
“对了,”
她轻咳两声,询问道:“先生,此时我可否……告知他人,不提目的,只是将缘由说清。”
谷嵩点破她道:“无妨,你让李楼风随你一道去吧,路上也安全些,家中也可坦言,全凭你做主。”
萧泉闹了个大红脸,喏喏应是,谷嵩挥手让她提前回去。
临出门前,萧泉回首笑道:“那等我回来,先生可要将那卷《离骚》细细讲与我听。”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谷嵩端坐座上,眉目微动,应下了。
“好。”
奔到院中的萧泉与李楼风凑在一块儿,两人像是春日里檐上的小团雀,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什么,渐渐远去了。
掌生目送他们离开,回到谷嵩房中,谷嵩还在架上翻找些什么,他头一次言辞不客气道:“不必找了,我不会离开的。”
谷嵩停了手,掌生背在光中,房中也未点灯,一对师徒的神色皆是郁郁。
掌生袖中的手攥紧了,还能听到骨头咯咯作响:“你把师妹打发走了,把我也打发了,你要做什么?”
谷嵩垂头不语,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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