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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页）

&esp;&esp;妈妈，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词语。

成欣从旁侧的同学、俯身的老师，和把棒棒糖递给她的小卖铺阿姨那里听到它。

&esp;&esp;他们问：“你的妈妈呢？”

&esp;&esp;妈妈应该是孩子的血亲，父亲的爱人，家庭的一部分。

但成欣没有见过她。

&esp;&esp;家里只有一个父亲，在上学以前，她以为全世界都是这样，甚至她毫不怀疑，自己人生中第一个学会的单词就是“爸爸”

。

&esp;&esp;直到有次回老家过年，奶奶指着她说：“这小闺女当初一开口会就叫妈呢。”

&esp;&esp;妈妈？她也曾经叫过谁妈妈吗？她希望奶奶再多说一点，但父亲和一圈亲戚看过来，老人家也就不再说话。

&esp;&esp;好像妈妈是一个禁忌，谁都不该当众提起。

&esp;&esp;不过当天夜里她还是溜进了奶奶的房间问她：“我的妈妈呢？”

&esp;&esp;听说在她更小的时候，是奶奶一直帮着带她。

她和父女俩一起挤在陈旧的教职工家属楼里，直到他们换了新房，才又返回乡下。

&esp;&esp;老人拧开老砖房床头昏暗的台灯，她说你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

&esp;&esp;“是死了吗？”

她已经上了学，偶尔有人问起，她也用过这个回答，这时就会有调皮的男生恍然大悟似的喊道：“是死了啊！”

&esp;&esp;孩子还不懂死亡真正的含义，但大人敷衍的谎话却早已被拆解得七七八八。

&esp;&esp;不，然而奶奶说，她真的只是走了，只是离开了这里。

老人用枯萎的手抚过女孩光滑的脸蛋，她说你长大后也是要走的，要走得很远很远，孩子总是这样的。

&esp;&esp;成欣想，那爸爸应该是不乐意的，那样家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如果妈妈在就好了，妈妈去哪儿了呢？

&esp;&esp;她听到伯母说：“当初她跑得可突然了，没有一点儿迹象，别说钱了，就是去向都没留。”

&esp;&esp;她听到叔叔说：“刚定媒的时候十里八村哪个姑娘不羡慕，谁成想还结婚没多久就经不住诱惑，娃都不要了也要跟人往外跑。”

&esp;&esp;她听到姑姑说：“哎呀小欣，还记得我吗？当初要是你爸同意把你送到我家来养，现在你就该叫我妈妈啦！

早说他一个带着孩子的单身汉不好找媳妇儿，这下连给小欣生个弟弟都做不到啦……”

&esp;&esp;诸多零落的片段织成某种事实，在她脑海里勾勒出一个情景，在很多很多年前的某个普通白日，妈妈突然卷走了家里的所有现金，跑到城里的车站，坐上了开往不知开往何方的火车。

大家相信她一定是偷了野男人，不然她一个人走不了那么远的路。

&esp;&esp;似乎妈妈只是一个差点没念完初中的农村妇女，在当时能嫁给在县里当教师的父亲已经是相当的荣耀。

然而她不声不吭地走了，把丈夫给她的荣耀狠狠摔在地下。

刚开始他还能说她是进城打工，可是日子久了，既没有钱寄来，也没有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