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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出去了一晚上,筷子都不会拿了?”
林裕看着蔸娘用勺子挖饭,直率地在饭桌上发出疑问。
蔸娘把勺子里的饭菜往嘴里送,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圆圆的眼睛水润地看了看他,没给出什么回答来。
即使是拿着勺子,她的手还是酸痛不已,不是很牢稳,微微发抖。
而阿戎在边上,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
林嘉文倒没说什么,抬眼看几秒,看见蔸娘胳膊上被袖子遮住了一半,但是还是露出来一些的青紫色淤伤痕迹,再看了看没什么精神的蔸娘,移开目光,又看了看坐在另一边,脸上表情带着几分心虚,但是什么话都不说的阿戎。
最后他说了一句:“以后注意点量和时间,她大概禁不住红棍们的强度。”
“好。”
阿戎点点头,像个乖学生一样接受聆讯。
“今天也别一直坐着休息,动一动才不会痛得更厉害。”
林嘉文这句话是对蔸娘说的。
“好。”
蔸娘也点点头,她本来就是个好孩子的模样。
饭后一会儿,阿戎帮蔸娘拉伸,放松紧绷绷到发酸的肌肉,蔸娘疼得嗷嗷乱叫。
阿戎倒是看上去可开心。
“忍一下啦,一会儿就不痛了。”
阿戎一边说,一边压着蔸娘背部往下压的力气一点没有放轻。
“我都不想相信你了!”
蔸娘疼得直咬牙,说的话都变得一字一顿,只是几个字都显得用了好大的力气,无比艰难似的。
她说的不单单是这会儿,被拉伸的疼痛让她不想相信阿戎的安稳,还有昨天晚上,阿戎告诉她直直的往小巷子里跑的事情,最后跑进了死路里。
虽然阿戎的初衷是好的,但是她还是有那么一点怨气。
“对不起啦,但是挺好玩的嘛。”
罪魁祸首不但没有反思自省的意识,那语气倒是想在说:这次先道歉安慰你一下,不过下次还会发生,我还敢的。
熬过了充满磨难的拉伸之后,蔸娘终于可以坐下了继续给陆伯的单子配制药物。
她一边继续拿笔在草稿纸上涂涂写写,一边心里暗想着,这是要给谁用,还是说这只是陆伯当时给的一个台阶,好让林嘉文和她都有得台阶下,当时的场面不至于过于难看,不欢而散似乎对于这个行业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往往表示这接下来要有混乱。
就像康贺东事情,那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但是现在外头还在纷争不断,街面上的古惑仔斗殴,暗地里大佬们的话里话外,似乎都在拉扯这件事情。
蔸娘顿了顿手里的笔,意识到林嘉文大概被她的一时冲动,推上风口浪尖。
心里一阵莫名的畏惧和忧虑,又击中了蔸娘的大脑。
她想,如果自己是林嘉文,一定会恨死了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绊脚石,可不会让这个害他丢了货物,又惹了一身麻烦的小姑娘,躲在自己的庇护下,更别说空出一间客房,收拾成女孩的房间,专门留给她。
脑子里又想起姨婆的叮嘱:“契爷不过是叫着好听的话,说到底,我们都是他们手里一条狗,开心了给肉吃,不开心了尸骨无存。”
姨婆教她,别相信林嘉文。
她摸了摸额头。
但平心而论,这几天在林嘉文家里过得十分舒坦。
林嘉文不会管她做不做作业,也不会对她指手画脚,倒是会问零花钱够不够用;她如果下午得空,会和林裕一起,霸占了客厅里的家庭影院设备,开两包薯片,轻轻松松地看电影。
林裕和她住了几天,年轻男孩很快也就不见外了,大方地和她分享自己的游戏机,如果阿戎晚上有事,没有拉着蔸娘出去,她就可以待在林裕的房间里,一人一个游戏机手柄。
如果晚上在阿戎和林嘉文做完了大人们的工作之后回来,还没上床睡觉,还能吃一顿宵夜,宵夜大多可能是阿戎带回来的,阿戎对林裕和蔸娘的生活衣食住行上心程度,就好像一位妈妈,似乎这两个孩子都是从他肚子里掉出来的骨肉似的。
蔸娘盯着草稿纸上,那堆混乱的计量数据,发了一会儿呆,越发觉着现实虚幻又割裂。
她知道这个行业是野生丛林一样的地方,人们需要尔虞我诈,要足够狠辣,踩着别人的尸骨让自己得到好处,或者仅仅只是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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