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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恸无声流窜过她的四肢百骸,如盛夜里的野火,正飞快地蔓延,震玉凄怆地往旁一望,另一张思念的脸庞,静静地搁落在她的脚边。
“弟弟……”
她将它兜拢过来,哽咽得几乎失声,“我是姊姊啊,姊姊回来了……”
那张惊恐的小脸上,口犹半张、双目未合,她抖索地伸手为他合上眼,心疼得四分五裂不能聚全。
他还那么小,什么都还不知道,他还没体会过人生、没经历过爱恨嗔痴,他只是个不满七岁的孩子啊。
“还给我……”
极度悲怆之余,她抱着带血的头颅,半疯狂地嘶哮,“把他们还给我!”
因她的悲痛,殒星深深地被撼动了。
只因为,那种哀恸更胜心死的痛楚,他似乎也曾经有过。
“大胆刁民,竟敢擅闯法场?”
然而翟庆洪亮的震喝声却打散他的记忆,令他速速转首,准确地找到他此番来到人世的目标。
“相爷。”
监斩之一的提督拱手小声地说出他的推测,“那个女人……可能是震家的漏网之鱼。”
“漏网之鱼?”
翟庆的心漏跳了一拍,心虚悄悄地掩上他的脸庞,“震玉?”
场中披散着发,面容被血濡湿而看不清的女人,真的是她?他不清楚,只因他从没见过她长得是什么模样。
“应该是。”
提督带着一丝狡笑,“相爷,别忘了,斩草,还需除根。”
如此自投罗网,正好省去了他们一番力气。
“抓住她!”
翟庆随即反应过来,扬手指示,“连她一并送上刑台!”
一涌而上的刑卒们,手上还拎着行刑的长刀,与戒卫的大批的官兵们,凶猛地上前想拉起紧抱着人头的她上刑台,然而两眼如盲、看不清眼前一切的震玉,只是一径呆坐在地上不动,任凭他们怎么推踢打骂,她就是如立地生根的枯木,怎么也不动。
“放下那个东西!”
一名刑卒将带血的刑刀扬至她的面前,震声地暴喝着。
震玉的眸子总算是有了焦距,她森冷地抬起螓首,锐眼中的恨意几乎刺穿他,令他不由自主地颠退了几步,同时也喝止住了其他人的动作。
她微转着脸庞,极为缓慢地环顾四望,流离着恨意的水眸,最终停伫在远处翟庆的身上,他的那张脸庞,勾引出她猛烈无边的恨意。
绵绵血债,罄竹难书,他们震氏会有今日,孰令致此?脱去官场这袭充满血腥利欲的华衣,他们震氏一族老小,不过也只是几户不知晓政局世事的寻常人家吧。
官场上的争名夺利,为什么要把他们这群无辜者牵连进去?白白葬送了她爹一条性命后,为何还要连带地再赔上他们震氏一族?圣上失去了皇后娘娘,痛不欲生之余便要诛罪寻仇,那她呢?圣上有血亲,她就没有吗?恨,一腔都是恨,恨君王无道、也恨苍天无眼,最恨的,是翟庆巧借名目杀她一家,熊熊怒火在她眼中燃烧得噼啪作响,狂焰将地的双眼都烧红了。
搁下手中的人头后,她缓慢地起身一步步朝翟庆前进,一身血染而成的孝衣,在阳光底下显得格外刺目。
“还不快杀了她!”
见满脸满面都是血的她步步走来,心惊胆颇的翟庆忙不迭地催促着。
带着风儿余韵的刑刀随即砍向她的纤颈,就在它即将抵达目的地之前,一只属于男人的手握住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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