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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康美新正穿着旧衣衫,在灶台边搓手取暖,哀哀戚戚道:“三年了,我的丈夫又来信了。
他要结婚了,娶一位文明的女学生!
他希望我离开这个家,否则人家要误会他实行封建的一夫多妻制。
我现在,连丫鬟都不配做了。
他说孽缘也算缘,为这个缘分,他赠我一句金玉良言,他要我做个进步的好青年,切莫再以愚昧妇人的面目生活。”
她背起布包踉跄行走:“我这个包办婚姻下的糟糠,是进步青年的污点吗?难道我是心甘情愿落后的吗?”
顿足,对天怒吼,“谁问过我愿意怎样呢?父母择婿不问我愿不愿嫁,丈夫出走不问我愿不愿意一道去读书……我的脚下哪儿有路?旧道德和新文明都不要我!”
肩上包袱掉落,“金玉良言吗?”
她将金玉高举过头顶,“看呀,金玉底下有阴影!
阴影之下有人!
是谁?是我呀!
我说新世界呀,你翻天覆地的时候,怎么就不给我指条明路呢?!
进步青年们,我要的不是你们的同情,更不是你们义正词严的忠告,我只盼你们携带携带我呀!
!
!”
随后,响起婴儿一阵凄惨的啼哭声。
有画外音发出沉痛的哀叹:“谁家这么作孽,把一个女娃娃扔在冰天雪地里!”
康美新怔怔地自问:“我要带上那个女娃娃吗?她有了亲人,就不是弃婴了!
她有了亲人……就不是弃婴了?不!”
她的声音沉痛而虚弱,绝望地趔趄两步,“我……我!
我要走出去,哪怕腿折了、死在半路也不怕,我要走出去!”
在扛起包袱向前迈步的画面中,大幕缓缓落下。
康美新的表演无可指摘,但当她起身准备谢幕时,发现人已走了大半。
刚才表演时,因为全情投入的关系,一直没有留意过台下的反应。
虽然是听见了几阵议论声,但她以为不过是观众沉浸于剧情,忍不住要发表一些看法。
却不料,原来反响是如此的糟糕。
后排部分观众在意的,只是女演员的相貌,对康美新后半段抹了灰的妆容表示不屑。
“海报上的姑娘不是挺漂亮的嘛,为什么扮丑?”
“就是,丑陋的女子大街上随处可见,我花了钱当然是为了来看美人的!”
康美新手足无措地站在台上,听了这种荒唐话,甚至都忘了要谢幕。
她认为自己是很尽力在表演的,却还是不能让大家忘记容貌,去关注话剧所要表达的主题。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的功底还不够,所以才没能把观众的注意力,吸引到思想性上。
这时,第二排有人及时地高声反驳这种错误的认识:“话剧是艺术,是在表达剧人对生活和社会的认知和感悟。
要看美人,为什么不去买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