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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待好不容易在角落发灰的书架处找到几本还算能入目的书籍后，我松了一口气，坐在木质的椅子上翻阅起来。

还没静下心细细琢磨就被不远处的吵闹激地无心看书，不得不捂着耳朵躲过这阵喧闹。

兴是神听见了我内心的祷告，等上十几分钟后柜台买书的人总算离开了大半，这才慢腾腾地放下手开始一边看书一边思考下一篇文章的内容。

我安静地读了几篇，无意间瞥见门口一个灰扑扑的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力，那是个面容干枯的老男人，身上的衣服用破烂的布条来形容或许是最为贴切的，胡子拖曳到下巴，头发被什么东西粘成一络一络的显得格外油腻，整个人就仿佛是一团灰黑色的煤块。

此刻那个人正躲在门口的角落，畏畏缩缩地在店门口探头探脑。

我的第一反应是那是个小偷，想来或许是饥肠辘辘的可怜流浪乞丐为了生存不得不铤而走险，试图在书店里浑水摸鱼偷点钱来买点东西果腹。

若是平常或许我会大发善心给几个硬币，但由于那刚刚因嘈杂的人声而引发的烦躁情绪使得我那零丁的怜悯之心就像一盏小小的油灯啪地熄灭了。

那些在书店里大吵大闹的小孩，嘻嘻哈哈的大人和走马观花般的众人，再加上现在这个小偷，这个世界已经无可救药了。

难道不是吗，滑稽幼稚的小丑般的消遣书籍被人们捧到天上，呕心沥血写出的作品却被丢在角落积灰发霉。

即便是一名不入流的作家，我也不由得深深为作家这个群体感到悲伤。

我将已经脱下的大衣卷成一团抱在胸前，举着书作出一副醉心阅读的模样，实则透过书页的缝隙以一种冷酷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终于动了，在营业员暂时离去的空隙之中以一种敏捷地完全与他的样子不符合的速度窜了进来。

飞快地跳入书架之中顺便翻滚到另一个角落，天花板上的灯管晃了晃，墙角被他身上的衣服蹭上了一层灰，恰巧就在我的斜对面。

我嫌恶地皱了皱眉，用手绢捂着鼻子，将大衣紧紧地抱在怀里往后挪了挪，只盼望着有哪个店员能发现把他赶走。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男人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翻开，脸几乎都要贴在纸面上。

他的头发蓬乱地扫在肩上，双目凸出像是对金鱼眼似的。

这个小偷，啊不，这个男人正在如饥似渴地翻阅着他从未有机会接触的作品，捧着书本的干柴似的手还在颤抖。

刹那间我的内心受到极大的震动，就像被人为地划出界限般，堂而皇之在书店里大声吵嚷的绅士们和只能躲在角落跪地偷偷翻阅书籍的流浪汉形成了如此鲜明的对比。

阳光穿过窗子照射在他的身上，那破烂不堪的衣服也变得像是金光闪闪似的。

我为自己先前那恶意的无端揣测感到羞愧不已，心中的烦闷却一瞬间就像是被阳光完全消融了。

这家书店里所有的人，包括我，都不如这个男人对文学的虔诚。

世人或许也并不全是无可救药的，我恍然从这个流浪汉似的男人身上意识到了渺茫的希望，摇曳在角落的一点星火般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