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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ldo;没……&rdo;&ldo;那到底怎啦？&rdo;老两口几乎同时问。

唉！

加林可从来都没有这样啊！

他每次从城里回来，总是给他们说长道短的，还给他们带一堆吃食：面包啦，蛋糕啦，硬给他们手里塞；说他们牙口不好，这些东西又有&ldo;养料&rdo;，又绵软，吃到肚子里好消化。

今儿个显然发生什么大事了，看把娃娃愁成个啥！

高玉德看了一眼老婆的愁眉苦脸，顾不得抽烟了。

把烟灰在炕拦石上磕掉，用挽在胸前钮扣上的手帕揩去鼻尖上的一滴清鼻子，身上往儿子躺的地方挪了挪，问：&ldo;加林，倒究出了什么事啦？你给我们说说嘛！

你看把你妈都急成啥啦！

&rdo;高加林一条胳膊撑着，慢慢爬起来，身体沉重得像受了重伤一般。

他靠在铺盖卷上，也不看父母亲，眼睛茫然地望着对面墙，开口说：&ldo;我的书都不成了……&rdo;

&ldo;什么？&rdo;老两口同时惊叫一声，张开的嘴巴半开也合不拢了。

加林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说：&ldo;我的民办教师被下了。

今天会上宣布的。

&rdo;&ldo;你犯了什么王法？老天爷呀……&rdo;老母亲手里的舀面瓢一下子掉在锅台上，摔成了两瓣。

&ldo;是不是减教师哩？这几年民办教师不是一直都增加吗？怎么一下子又减开了？&rdo;父亲紧张地问他。

&ldo;没减……&rdo;&ldo;那马店学校不是少了一个教师？&rdo;他母亲也凑到他跟前来了。

&ldo;没少……&rdo;&ldo;那怎么能没少？不让你教了，那它不是就少了？&rdo;他父亲一脸的奇怪。

高加林烦躁地转过脸，对他父母亲发开了火：&ldo;你们真笨！

不让我教了，人家不会叫旁人教？&rdo;

老两口这下子才恍然大悟。

他父亲急得用瘦手摸着赤脚片，偷声缓气地问：&ldo;那他们叫谁教哩？&rdo;

&ldo;谁？谁！

再有个谁！

三星！

&rdo;高加林又猛地躺在了铺盖上，拉了被子的一角，把头蒙起来。

老两口一下子木然了，满窑里一片死气沉沉。

这时候，听见外面雨点已经急促地敲打起了大地，风声和雨声逐渐加大，越来越猛烈。

窗纸不时被闪电照亮，暴烈的雷声接二连三地吼叫着。

外面的整个天地似乎都淹没在了一片混乱中。

高加林仍然蒙着头，他父亲鼻尖上的一滴清鼻涕颤动着，眼看要掉下来了，老汉也顾不得去揩；那只粗糙的手再也顾不得悠闲地捋下巴上的那撮白胡子了，转而一个劲地摸着赤脚片儿。

他母亲身子佝偻着伏在炕栏石上，不断用围裙擦眼睛。

窑里静悄悄的，只听见锅台后面那只老黄猫的呼噜声。

外面暴风雨的喧嚣更猛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