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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住处到工作地点的这段路,人的本性。
可惜这一点永远不会实现。
因为,等这次喷洒的蚁素失效之后,我们这个利他主义的小族群注定要崩溃。
即使小家伙真有利他天性,在利已主义的人海中也会很快被淹死的――或者他与环境同流合污。
何况这是个像小耗子一样弱小的早产儿,他的肩上无论如何担不起颜哲打算加给他的重担,用句直截了当的家乡土话:
虼蚤顶不起被单。
几个月后,在知青们回城时,这个男娃儿被岑明霞很草率地送人,从此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没有半点音信。
不知道岑明霞是否想念过自己的第一个儿子,但她嫁了个当官的男人,一直对丈夫瞒着农场的经历,甚至听说她在新婚夜还用了一点小花招,让丈夫误认她是处容器,这非职业习惯,而是生活习惯或者说爱好。
爱好是种盲目的人生态度,可能生活的客观环境培养并塑造了它。
我更宁愿女,所以她从不敢寻找这个私生子,也从不和农场的熟人谈论他。
也许她已经淡忘了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吧。
据我所知,失去了蚁素控制的岑明霞很快本性复萌,尤其是到四十五岁之后,私心加上更年期官能症,她是同事和邻居们公认的最邪性、私心最重的婆娘,私欲膨胀到丑恶的地步,和亲生儿女也合不来。
我想,她更不会把二十年前的私生子放到心上了。
第四天傍晚,我们在那道最高的荒岗上找到了郜祥富和农场的牛群,还有两匹马。
除了损失一头牛犊外,他(它)们个个安全无恙。
牛群安详地吃草,时而仰起头,抖抖丝绸般细密的皮毛,对着如血残阳绵长地哞一声。
被困了四天的郜叔叔甚至没有挨饿,因为牛群中恰好有一头正在哺乳的母牛。
那天牛群被洪水冲走时,他舍不得放弃,抓着一头牛的尾巴一直紧随其后,天黑不辩方向,误打误撞地搁浅到这儿。
看到我们,他高兴得流着泪,紧紧握着我的手不放。
我们互相叙述了几天的经历后,郜祥富低声说:
&ldo;秋云,郭场长,颜……颜……没死,那天夜里,我在这儿看见他啦!&rdo;
我惊问:&ldo;你真看见啦?能肯定?&rdo;
郜祥富说他基本能肯定,他随着牛群爬上这道高坡时,正好看见一个小伙子从岗上跳入洪水,趴在一个简易木排上,游走了。
从背影看很像是颜哲,至少从衣着看肯定是一个知青,不是本地的农民,但方圆几十里除了咱农场外哪还有知青呢。
这么着一捉摸,九成是他。
那会儿郜祥富对着夜色大声喊了很久,但那人一直没有答应,也没有回来。
我问郜叔叔,那人身上是否背着锯或斧头,他说没看见,但荒岗上留下几根斧头砍断的树桩,肯定是他做木排时砍的。
听了郜叔叔的话,我基本可以断定,他看见的就是颜哲,而那晚确实是颜哲在喊我,他返回农场警告了我,又匆匆离开,用随身带的木工家什扎了一个木排,在洪水中游走了。
想到这里,我对他的所有憎恨都化为乌有,泪水在我眼眶中打转。
郜叔叔笨拙地安慰我:没事的,没事的。
我知道颜哲水性好,不会出事的――可他是去哪儿啦?那会儿满世界都是水,他能去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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