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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第2页）

其实他不甚情愿的主要之点，乃因对方不如他自己对上象的前两位姑娘漂亮。

而且，对方动辄从政治上提醒他教诲他的恋爱方式，也使他觉得恋爱这件浪漫的缠绵的事，在他们之间索然无味得难以忍受。

于是两人的关系一直时断时续暧暧昧昧地拖着，一拖竟拖到了一九五七年，那一年他已三十岁了……

&ldo;反右&rdo;运动中，他亲自主持召开了多次揭批大会，揪出了数名&ldo;右派分子&rdo;。

然而上级对他的工作成绩并不怎么满意，认为应该揪出的&ldo;右派分子&rdo;远不止数名，要求他发挥他卓越的鼓动性，进一步&ldo;引蛇出洞&rdo;。

他领会，那也就是指示他亲自做带头羊煽风点火了。

那一夜他失眠了。

他曾对我说：&ldo;当年我不是没有看到共产党的错误和问题，比如官僚主义、教条主义、本本主义、形式主义盛行。

我自己也每每深受其害。

可是我想，一个毫无执政经验的政党，顶着各方面形成的反动势力的压力，领导建立一个新中国是容易的吗？所以在我看来，那些被打成右派的人一个也不冤枉！

当然都是以给党提意见为幌子，趁机对党进行恶毒的攻击……&rdo;

我问那么他是如何给党提意见的？

他说，他当然是很严肃很激烈地提了。

&ldo;引蛇出洞&rdo;嘛。

又说，但也不能提那种直指疼处的意见啊！

那不成了使杀手锏了吗？那不和真的&ldo;右派言论&rdo;同一种性质了吗？说所以才需要认真思考，反复掂量，所以才失眠啊。

我问他当年是否觉得受栽培反而活得很不轻松？

他说那倒不。

他说当年受栽培的感觉那还是好极了的。

知识分子是&ldo;一撮毛&rdo;嘛。

总之要附着在一张皮上的呀！

当年，在中国，一名年轻的知识分子，倘能紧紧地附着在执政党这张皮上，无论是在自己想来还是在别人看来，都等于人生价值有了最大的体现呀！

他说当年对于他，每一天都是无比充实的。

从来也没有过所谓内心空虚的时候。

更不去思索&ldo;人生的要义究竟在哪里&rdo;之类无聊透顶的问题。

我说，那问题并不无聊透顶。

他坚持认为，那问题即使在今天，也还是无聊透顶。

坚持认为，中国知识分子即使在今天，也还是&ldo;一撮毛&rdo;，也还是要附着在一张皮上。

只不过可供选择的&ldo;皮&rdo;多了几张罢了。

他说任何人，从伟人到庶民到知识分子，归根结底都不可能不是&ldo;一撮毛&rdo;，不可能不附着在一张什么皮上。

这是一个不分国界的铁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