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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1页）

十六

半仙的梦话，仍不断地说，而越来越味道甜美。

&ldo;马班长未来的妻子准是个大家闺秀，且长得有西施般标致。

&rdo;&ldo;马班长生日时辰好，今年是转折之年，大吉大利……&rdo;&ldo;那个美女正穿了一身粉红色连衣裙朝马班长走来，并微笑……&rdo;这狗日的!

盛夏白天出车，人极易困倦。

我们轮流驾驶时，马矮子硬撑着眼皮，提醒我们路上的情况，但轮到半仙他便异常放心地倒在靠背里闭目养神，由半仙把车子开得飞起一般。

临结业的前一天，又轮到半仙时，马矮子居然扯起鼾来。

我们也遭受传染了似的，在车厢板里勾起身子，合上眼皮。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好像是一个世纪吧，突然&ldo;咣‐‐啦&rdo;一声巨响，我们的身子爆炸了一般疼痛。

待睁开眼睛，只见车头撞在一根水泥电线杆上，恁粗的电线杆已被撞断，电线搅在一起，蓝火直冒。

我们逃命也似地跳下车，只见马矮子满脸是血地正从前面被撞碎的挡风玻璃窗里爬出来。

半仙如大梦初醒样骇然地呆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

车头被撞得变了形，水箱里的水好欢畅地汩汩流淌。

&ldo;你个驴日的!&rdo;马矮子狂暴地叫骂一声，便抱着头蹲下身去，&ldo;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这是毁了我呀‐‐&rdo;他的眼泪和血水一起流下来。

马矮子住进了医院。

头上左一针右一针像补一个被踢炸的足球缝了有几十针。

排长被车管科长骂了个晕头转向，并被当场封得一个生动头衔：&ldo;大喇叭排长。

&rdo;所谓&ldo;大&rdo;，其意是指喇叭，并非汽车上的喇叭。

那辆嘎斯水箱和发动机全部报废，被列为二等事故。

地方上电线起火造成的连锁反应，损失极其惨重。

汽训排差一天没能寿终正寝，而被残酷宣布解散。

我和亦兵、老八十曾去医院真真假假地看望马矮子。

马矮子此时，头上缠满了纱布，看见我们，仅露着的眼睛里汪满了泪水，鼻翼一抽一抽地耸。

他很悲伤地告诉我们：&ldo;完了，今年退伍是一定了，哎‐‐你们好好干吧。

我……只有一个要求，把我退伍到新疆或西藏去，越远越好……&rdo;他说得我们心里挺不好受，费了好大劲，才没弄出个哭作一团的景象。

那一天我们在马矮子床前坐了许久。

我想：此时的马矮子是真正的马矮子。

半仙的梦话被卫生队那个四眼军医知道了，强拉着他跑了好几家大医院，但什么结果也没有查出来。

后来四眼军医便在诊断上写下：轻度妄想型精神病。

可从那以后半仙的梦话不说了。

车自然是开不成，他被分到后勤喂猪。

从此，他话更少说，烟抽得更加厉害。

不久前，我专程去半仙老家。

他现在在小镇上当治安警察，还在天天寻找那个压死他哥的造反派司机。

在扯了一些不咸不淡的话后我问他：&ldo;你小子，那梦话是怎么回事?&rdo;

他望着我的眼睛，怔了一下，苦笑着，脸上的肌肉僵硬地动了动。

&ldo;那梦话是真的还是假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