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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2页）

留德的美国人却抱怨德国的方式不尊重个人权益。

一个朋友说：&ldo;有钱为的什么？就为了要买得起河边一块土地、一片森林，就是要凡夫俗子的大众不能进去，有钱才有意义。

以德国那种限制，钱再多也没有意思！

&rdo;因为我也是凡夫俗子中的一份，我不能不偏爱德国的环境。

现代文明所制造的污染和紧张，使青翠的大自然成为仅有的安慰。

在德国，我可以随兴踏进深邃的松林里，呼吸原始的气息；行到金黄色的麦田边，坐在青苔满布的石块上，可以望尽风动的糙原，感觉混沌的自然与蒙垢的我毕竟仍是息息相通的一体。

在我寻求野气的时候，我不愿看见&ldo;不许擅入&rdo;的木牌将山光占为己有，更不愿有铁丝网挡住我沾满泥糙的行脚。

台湾仍旧山明水秀吗？意大利出了德国南境，我们开进奥地利。

奥国的边境守卫永远是最和善可亲的；与世无争的国家，谁来都欢迎。

车子在阿尔卑斯山中蜿蜒而行，顺着淙淙的泉水。

出了奥国，进入意大利。

意国北角其实是德语区，一次大战前仍属奥地利，战后却被&ldo;送&rdo;给意大利，种下祸根。

这些奥人不与意人认同，激进分子更采取暴力行动与意政府作对。

许多男人胸前系着蓝布褂，外人看起来，还以为满街都是屠夫菜贩，其实那块蓝布是抗议的标志。

我们的车子被一队全副武装、神情凶狠紧张的警察拦了下来，检查护照。

华德告诉我：&ldo;他们在搜恐怖分子。

&rdo;坐在啤酒店里，胖嘟嘟，系着围裙的女房东正在擦酒杯。

&ldo;你喜欢意大利人吗？&rdo;我问她。

她嗤之以鼻，用乡音很重的德语说：&ldo;谁喜欢他们？意大利人都是贼，又脏，住到哪，垃圾就到哪，乱七八糟？谁跟他们一流？！

&rdo;在加油站碰到一个德国学生，正要到希腊去。

&ldo;为什么不在意大利留几天呢？&rdo;他摇摇头：&ldo;没意思！

到处都脏乱，我看了浑身不舒服。

他们在公共场所讲话又大声，吵死了。

到处都是脏、乱、噪音，受不了‐‐&rdo;是德国人对意大利的偏见吧？！

我想，意国也属高度开发国家，怎么会&ldo;脏乱&rdo;呢？离开冷泉淙淙的山区，进入真正意大利区了，交通突然拥挤起来，华德专心开车，我专心看窗外的景致，细细和德国比较‐‐怎么愈看愈觉得像回到了台湾，意大利怎么倒跟台湾的景观相似呢？德国和奥国的公路上难得见到一株干枯的死树。

他们有所谓&ldo;树医&rdo;，专门照顾生了病的树，死木破坏美感，所以大概一发觉就拔除了。

进入意大利，马上注意到夹道的绿荫丛中一两株枯黄僵硬的树尸，大概站在路边也很久了，灰蒙蒙的。

然后注意到垃圾：夹道的树下不是青翠的芳糙，而是肮脏的塑胶袋、废纸、压扁的空罐头，在风里从路这头吹到那头。

走近乡镇，发觉小河小塘里没有雪白的天鹅，只有积垢的死水，蚊蚋丛生。

随便踏进路边的餐馆，嗡嗡的苍蝇爬在桌子上。

挥走了又来。

乡镇的景观也缺乏谐调美。

绿油油的一顷农田中突出一栋冒烟的工厂，过了工厂也许有几排住家，住家旁又可能是嘈杂的商店市场。

房屋的格调也参差不齐；一栋青藤蔓布的古屋旁站着一片四方块、涂着水泥、军营似的丑陋楼房，接着一座太空舱似的现代艺术。

如果说美国有些乡镇风貌像散置的积木块，那么意大利今日的村落就橡不留神打翻了的棋盘，一地的乱七八糟。

很明显的，意国的建屋限制和分区（zonglaw）大概不太严格，使都市肆无忌惮地往郊区延伸，且是没有计划地延伸，结果呢？放眼看去，看不见整片青翠连绵的旷野，也不见谐调美好的村落，只见张牙舞爪的都市建筑把田野割碎，一片很碍眼的杂乱‐‐我突然发觉意大利和台湾貌似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