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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千杀醒来时,东方还是一片鱼肚白,西边的天空中闪烁着几点残星。
秋风吹拂着庭院中高大的垂丝海棠,无声无息亦无香。
两月前,孟七七来他府上,对着光秃秃铺满砂石宛如校场般的院落大为不满。
她追着他问道:“真的不要栽种几棵花树吗?如果你不喜欢花,果树也可以呀。
搭个葡萄架,秋天就有自己种的葡萄吃了——跟市面上买来的吃起来可不同。”
他对栽种花树还是搭个葡萄架都不怎么感兴趣,只是铺满砂石的庭院就足够了。
质朴粗糙,是他这么多年来所熟悉的生活。
但是孟七七如果肯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也就不是孟七七了。
她那天跟着他足足念了两个时辰,他原本含笑听着无声拒绝,直到她祭出来杀手锏,“战神大人,我以后也会住过来的呀。
不如折衷一下,我们种海棠吧。
我喜欢海棠花的颜色,而且海棠无香——你最讨厌的香气没有哟。”
他那会儿多半是被“七七会住过来”
这个念头蛊惑了,竟然考虑过后点了头。
而后,他卧房外面便多了两棵高大的垂丝海棠。
如今花开时节,只见海棠花正是香雾空蒙,崇光袅袅,果然也没有他讨厌的香气。
花已开好,只是这两个月来,要他种花的女孩再没有来过了。
“少将军。”
高志远快步走过来,手中握着一封上了火漆的书信。
上官千杀接过那信来,拆去火漆,以两指夹住信纸,远远摆在身前迅速看了一遍。
“少将军,是云州来的消息。
是不是……时机到了?”
上官千杀将那信纸在两指间轻轻一揉,松手处,只见片片碎屑如雪花飘落,被秋风一送,偶尔有伏在一旁的海棠花瓣之上,仿佛胭脂唇上的一点霜。
这让他等待了十年的时机——在它终于降临的一刻,为什么他并没有感到想象中的兴奋与愉悦?
上官千杀凝视着那开得正盛的垂丝海棠,轻轻伸手为娇艳的花瓣拂去上面的纸屑,他的脸上显出一点怅然的温柔,“照计划行事吧。”
高志远领命而去。
一骑快马从上官将军府飞驰而出,径直往城外驿站而去。
一个时辰后,有骑士打马自官道而入城门,他一路高喊着,“八百里加急!”
这是一份从云州发来的八百里加急,由高将军高建功与云州刺史蒋如君共同用了印,急报吐蕃八月初突然进犯,云州已有半壁失守!
这则战报一递上来,且不说前朝怎样乱作一团。
国库空虚、无力再出粮饷已经是明摆着的事实。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便是朝中大臣再能耐,也不可能凭空变出“粮山”
“钱山”
来。
没有粮草,这仗要怎么打?
只说这消息传到祥云宫中之时,胡太妃正躺在窗下的软榻上,闭目假寐,享受着宁嬷嬷二十年如一日的高超按摩手艺。
“最近这祥云宫中如何呀?”
胡太妃喜欢在这样享受着的时候,听宁嬷嬷絮叨两句宫中琐事,一来大致了解一下眼皮子底下正在发生着什么、防止出现“灯下黑”
这种致命的疏忽;二来,宁嬷嬷毕竟也跟了她二十年了,听她这样絮叨着,竟也有种……类似亲人的感觉。
宁嬷嬷笑着,手上的动作一丝不乱,口中轻言漫语道:“祥云宫各处都还算稳妥……”
她照例说了一番,临到尾声却比往日多添了一句,“就是奴婢这些日子,寻思着一桩事情,也不知该不该说给您听——只怕污了您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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