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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1页）

虽然近在咫尺，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四周极静，精芒点点，风沙肆掠，我的衣裙窸窣翻飞，他的弯刀泛着冷亮清光。

&ldo;为什么？&rdo;怒战咬牙再问。

&ldo;这是我能为母亲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rdo;我的声音温和如水，&ldo;其实是他看破了，了无可恋，自己断绝了生机，一心只知归去。

&ldo;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他也是我最敬重的义父！

&rdo;怒战握刀的手在隐隐颤抖。

&ldo;你若想要为他报仇，那便动手吧。

&rdo;我并无畏惧，只是仰首望着他。

怒战眉眼一厉，刀锋微划破我的肌肤，却停了下来：&ldo;你对我可曾有一丝情意？&rdo;

&ldo;不曾有过。

&rdo;我微闭眼，从容镇定，只因我知晓，他绝不会杀我。

&ldo;啊！

&rdo;怒战大吼一声，刀光闪，斩断我一缕发丝，似结束了一段孽缘。

&ldo;我只愿此生从未遇见你。

&rdo;怒战抱起库摩的尸体，他蓦地低下头，一颗清泪毫无征兆地坠落于地，他仰首，眼角却没有泪迹，一切恍若一梦，他抱着库摩的尸体跨上马，飞驰而去。

&ldo;我这一生都恨你。

&rdo;风中似隐隐传来怒战的声音，并不真切，却如此清晰。

沙漠之夜欲如暗海，颈项缠绵似锦绸，激情一瞬，耗尽一生，即使来世，我也无法忘记，那夜他柔软的唇，刻骨的爱。

怒战是残忍无情的，但至少他是单纯地爱着我，他的欲望，每一个人都有，他的爱恨，也比所有人都清楚，我不及他。

我走到帐外，黄沙漫天，远处一队马匹迅疾而来，转瞬间已到眼前。

&ldo;昭仪！

&rdo;领头的侍卫飞身下马，伏地行礼。

&ldo;走吧。

&rdo;我没有回头，没有留恋。

有信仰的女人脆弱到透明，没有信仰的女人强悍到无耻。

命若蝼蚁，往事如风，时光似海，逝去不返，无法逾越的道德羁绊便如此被我踩在脚下。

杀女弑父，万劫不复。

痛者自痛，伤者自伤，从此，我废亲，也无爱。

我是武照，我只是我，不属于任何人。

天地早无容身之处，世间早无牵挂之情。

&ldo;媚娘！

&rdo;李治也顾不得一旁还有宫女，将我牢牢抱在怀中，仿佛一放手我便会消失不见，他只唤着我的名字，其他的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似有了错觉，思绪不时地游离，仿佛此时此地不过一场梦魇，我如行尸走肉飘荡游走。

而我的眼，竟渐起潮湿。

这半生，得到的时间太短，失去的时间太长，如今，只剩这个男人。

良久，李治轻轻放开我，抚摸着我的脸颊，爱怜而疼惜：&ldo;媚娘……&rdo;他轻轻把我放在塌上，炽烈的吻印在我唇上，灼热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

我侧头，却是在回望那个杀意朦胧的夜晚。

在无爱之下，冷静，便能达成一切。

过往渐行渐远，掌中所染的鲜血却始终温热，我心中恻然，只盼明年春日，能收复那一岭葱茏青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