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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2页）

所谓活药罐，不过是撕了借口上一层皮，重新裱上崭新的蜡纸罢了。

偏偏这蜡纸还鲜艳得理直气壮。

难为了谢皖回，竟然想出如此正大光明的理由。

好一个名正言顺。

他苦笑，居然不得不继续装傻，陪他唱了这出戏。

贾年达讹他的银两确实追了回来。

可他欠的债却是越来越多。

每日仍有小点丢到面前，做得纯粹，是寻常的酥甜粉糕。

只不过旁边多了一盅药。

谢皖回一根指头敲着石板桌，每每说：&ldo;喝了药再吃点心解苦!&rdo;

他面上点着头，心里叹着气。

谢皖回瞧也不瞧一眼，径直冷着眉眼将银针，小炉，敷巾，药瓶等物麻利地摆开，不容他动弹，喝令他坐稳，自己三两下轻车熟路地解了他的外衫，褪开心衣，坐在那断臂一侧沉着脸搽药扎针。

见他欲言又止，谢皖回率先下了毒舌，不是说&ldo;新配的药，仔细毒发&rdo;，便是&ldo;疼死了一概不管&rdo;，或者定有&ldo;正愁没人试药，若适得其反，你是活该&rdo;一说。

陈焉却是笑不出来了。

他僵坐凳上，一动不动当着那只&ldo;活药罐&rdo;。

谢皖回在踩刨花的时候是谢皖回，可真到了行医之时，却是活脱脱一个谢大夫，为了不分神，连话也决然不搭半句。

陈焉尊重他的习惯，一同沉默。

沉默久了，他自己也有了一个习惯。

这个习惯就像是与生俱来的。

当谢皖回心无旁骛地低头看伤，陈焉也心无旁骛地低头看他。

那个样子的谢皖回，最为一丝不苟。

尤其在凝神不语之时，两道眉毛像剑刃抖直的瞬间，张力十足，乌黑的眼全神贯注盯紧患处，额头上往往渗出一两颗细白的汗珠，嘴唇抿着，鼻翼轻动。

怎么不叫人敬慕三分。

那次，谢皖回冷不丁问一句&ldo;疼不疼&rdo;，他抽神不及，傻子似地&ldo;啊&rdo;了一下，不明所以。

等到那大夫不耐烦的目光刺过来，他才察觉一枚尖针入肉三分，赫然在自己的断臂上方，此刻竟才发现疼得紧，人却懵了，只发出两个单音：&ldo;哎哟。

&rdo;

&ldo;现在才喊，顶什么用!&rdo;谢皖回没好气地开了骂，&ldo;木匠做久了，你也成木头了么!&rdo;

陈焉怯生生地轻咳一下。

有时候他独自一人削着板材，脑子恍恍惚惚想着谢皖回专注于敷药用针的神情，手中的刀笔不知不觉轻挑慢剔，待醒过神，木纹间竟是神差鬼使刻了一个&ldo;回&rdo;字。

陈焉一窒，匆忙用刨刀削去。

一朵仓促的刨花卷不走他两颊微热，轻悄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