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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秦俣人已然翻身坐起,再不犹疑,转身冲入旁侧的幽暗洞穴之中。
疾奔数百步,狭隘逼仄的豁然开朗,雒易骤然撞见明亮日光,眼前一花,却见洞穴内密密麻麻站了数十人,正齐刷刷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雒易悚然一惊,定睛看去,原来这洞穴中正矗立着数十具神态各异的白玉雕像。
那雕刻者的技艺十分高超,以黛石描眉,以朱砂点唇,以异色宝石镶嵌成眼珠,连肌理骨节都是纤毫毕现。
光线幽明之间,乍看去与真人别无二致。
这组雕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俊或丑,或嗔或笑,形貌神情各有不同,却在脸庞手足等处都有或多或少的残缺潦草,似乎雕刻者有意留下这些不完满的缺漏,来证明它们仅是死物,而非活人。
唯独其中一具成年男子的雕像,面目如生,轮廓鲜明,雕琢得精致异常,自发端至足底不曾有一丝粗率。
雒易与它迎面对望,竟好似在对镜自照一般——那男子面目,竟和他有分相似。
只是雕像男子眉眼舒朗,薄唇畔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袍袖当风,显得分外散漫潇洒,又有一股不可捉摸的贵气,好似偶然游履人间的谪仙人一般。
雕像的眼眸是用青蓝色的萤石雕镂而成,日光流转,显得那双眸子奕奕有神,凝眄顾盼,像是朝雒易投来似哂似笑的一瞥。
雒易伸手抚着那蕴藉风流的眉眼,心内忍不住道:“便是你……二十多年前和亲生胞妹一段荒唐兽行,才有了……”
他念及半生颠沛流离、命途乖蹇,似乎都是拜此人所赐,心内恼恨厌恶,不由掌下用力,几乎将那玉石雕像攥出裂痕。
却听身后如鬼似魅的一声幽幽轻笑:“阿檀,你喜欢我给你塑的像吗?”
雒易蓦地回身,却见秦俣人已然站在了身后。
不及退避,已被她钳住了手腕。
秦俣人气息紊乱,面如金纸,愈显得双唇鲜红如血,手下劲力不减,阴恻恻地贴近他的面庞:“阿檀,我有了个新主意……我不该治好你,我该一寸寸震碎你的心脉骨骼,让你变成一个不能动弹的残废……”
她青色的面庞上泛起诡异的微笑,柔声道:“你一举一动、一饮一食,都要借我的手……那时候……你还能从我身边逃开吗?”
她一面说,一面手下用力,攥得雒易腕骨咔咔作响。
他但觉一股磅礴内力撞入心脉肺腑,仿佛肩落千钧巨石,压得浑身骨骼一阵剧痛,只觉眼眶内热血充盈,心脏肿胀得像是要爆裂开来,豆大的冷汗涔涔滚落,几乎支持不住要颓然跪在她面前。
秦俣人轻声笑道:“阿檀,你别怕,很快就完事,一点也不疼……”
她凝视着雒易汗流如注的面庞,眼中无限爱怜,脸上泛出欢喜憬悟的光泽,呢喃道:“到时候……我就可以一生一世伺候你啦……”
雒易耳中嗡嗡作响,模模糊糊间听得她骤然一声尖叫,却是蓦然收掌,猛地撤回了那股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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