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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从十二号去十五号，自然要出门走一小截路。

好在樱桃街是条死弄堂，小姐出门连个听差都不用带的。

芳芸虽然从小娇生惯养，在颜如玉手握俞家大权那几年也学会了看人脸色，她回忆上回在老太太屋里见着的堂姐妹的打扮，估量着老太太的喜好换了一条到上海之后做的西式长裙，一边腹诽上海的裁缝村的要死，一边牵着长长的裙角下楼。

颜如玉从餐室敞开的门看见芳芸的打扮土且村，冷笑一声，道：&ldo;要去讨巧卖好，也要收拾得顺眼点，别叫人家笑话你没家教。

&rdo;

爹爹不是从老太太肚子钻出来的，她这个孙女自然更隔了一层，何必跟老太太嫡亲的几个孙女争妍，自然是越不出挑越好。

芳芸对着颜如玉微笑不语，怜悯的意思超过了嘲笑，略一停顿就穿过过道出去了。

颜如玉盯着空洞洞的过道，捏着空杯子的手上浮现青筋。

良久，她放下杯子上楼，打开箱子翻出从美国带回来的化妆品，在镜子前细心化起妆来。

作者有话要说：改下错字

东风和西风（改错字）

俞老太太的楼前搭着一座菊花山，层层叠叠的花盆里金黄雪白争芳吐蕊，比花儿更娇艳的是俞家未嫁的小姐们。

她们穿着时兴的宽袖衫，露出雪白圆润的胳膊，提着小巧的洒水壶在菊花山前洒水，间或掐下几朵花儿，或是姐妹互带，或是送给坐在圆桌边几位不住微笑的俞太太们。

真可以用得上&ldo;初秋的晨曦中母慈女孝天伦图&rdo;做评语。

芳芸细心数数，发现连在爹爹婚宴上吃了一杯酒就称病离席的五太太都来了，俞家所有待字闺中的小姐们更是一个不少，她晓得今天必有缘故，忙挤出笑上前挨个请安问好。

太太们将她上上下下细细看过，都露出亲切的微笑。

大太太的妹子做了芳芸的继母，待她最是亲热，拉着她的手说：&ldo;可是来了，老太太正念着呢。

&rdo;拉着她到紫藤花架下见老太太。

老太太坐在藤椅上眯着眼睛打量了芳芸几眼，微微点头笑问：&ldo;说你水土不伏呢，这几日可好些了?&rdo;

芳芸轻声应道：&ldo;吃了药，好多了。

&rdo;就屈膝给老太太请安，一举一动甚合规矩，就是大太太也挑不出她有什么毛病。

谨诚这几日在老太太这边，娇惯坏了的孩子离了母亲哭闹个不休，吵得老太太头痛无比。

老太太就觉得出了洋回来的孩子极是讨厌。

今天见芳芸不只乖巧懂事，连中国规矩都懂得，却是出乎意料之外，忙笑问：&ldo;你在洋人堆里长大，也用中国规矩?&rdo;

芳芸笑道：&ldo;我爹特为登报请女先生教我学规矩的。

&rdo;说罢侧着头天真的看着大太太说：&ldo;大伯娘，我规矩学的好不好?&rdo;

大太太笑应道：&ldo;好。

&rdo;伸手搂着芳芸的背笑道：&ldo;听说洋人家里都时兴请家庭教师，是不是?&rdo;

这是要打听颜如玉的底细了，芳芸正在琢磨怎么会回答好，就见听差的来禀报：&ldo;霖少爷和岳公子来了。

&rdo;

老太太的笑容立刻亲切了几分，叠声叫请。

芳芸还站在一边发愣，大太太笑道：&ldo;霖儿是你二伯娘娘家的侄儿，你只管叫他霖哥哥，错不了。

&rdo;

其实芳芸发愣走神是有原因的，她看到几位俞小姐脸上都露出又是羞涩又是期盼的笑容，突然回想起从前家庭教师颜如玉撞到爹爹时脸上就是这样含蓄矜持的表情。

来这位霖少爷是个她惹不得的香饽饽，大太太才这样吩咐她吧，芳芸忙低低应了一声。

霖少爷和岳公子被小姐们围住问长问短，芳芸眼前出现的都是颜如玉在爹爹面前的温婉模样，不觉身上寒毛倒竖，就看这两位翩翩公子不顺眼起来，恨不能马上就走。

谁知她不想招惹麻烦，麻烦却来找她。

霖少爷一听说俞家有一位小姐初回国，就嚷道：&ldo;敏之兄，你猜猜我哪一位表妹是从美利坚回来的?&rdo;

岳公子朗声笑道：&ldo;我会相面，只要我看一眼就晓得了。

&rdo;他盯着紧邻一位俞小姐的眼睛，笑嘻嘻凑近了嗅一口，道：&ldo;没有黄油味，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