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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2页）

有一次在课堂上，顾先生引用雪莱（shelley）的《西风颂》（odetowestd）中的&ldo;假如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rdo;（ifteres，cansprgbefarbehd？）的诗意，用中文写了&ldo;耐他风雪耐他寒，纵寒已是春寒了&rdo;两句词。

当时正是抗战最艰苦的时期，一切生活必需品都是配给的，而配给的混合面又酸又臭，一点黏性都没有，既不能包饺子，也不能烙饼，即使擀成一片，也会碎成碎片，只能一团团煮着吃。

白米白面根本就没有。

老舍先生的《四世同堂》所写的沦陷区的生活是我亲身经历的，我读《四世同堂》时是一边流着泪一边读完的。

那时没有家累的老师都到后方去了，而顾先生是因为家累才留在沦陷区北平的。

他有六个孩子，其艰苦程度可想而知。

顾先生以这两句诗为喻托，表达了他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对抗战胜利的信心和盼望。

我当时的处境和顾先生一样，同在沦陷的北平，又深受顾先生的影响，所以顾先生的心情我是能理解的。

我小时写诗并不懂得喻托，有什么感动就写什么。

可是当你真正受了教育，老师讲了很多诗词里的喻托，所以我就模仿着写一些有喻托的作品。

顾先生这两句&ldo;耐他风雪耐他寒，纵寒已是春寒了&rdo;没有完成，我就用这两句凑成了一阕《踏莎行》，并且写了一行小序：

用羡季师句，试勉学其作风，苦未能似。

烛短宵长，月明人悄。

梦回何事萦怀抱。

撇开烦恼即欢娱，世人偏道欢娱少。

软语叮咛，阶前细草。

落梅花信今年早。

耐他风雪耐他寒，纵寒已是春寒了。

顾先生是喜欢讲哲理的，也懂一些禅理，他常给我们讲&ldo;心转物则圣，物转心则凡&rdo;，说你如果有一种智慧、一种力量可以转变外物，超越外物之上，内心就能得到平静，这就是圣。

中国古人说：&ldo;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rdo;不管是造次之间，还是颠沛流离之中，你内心之中有这样一种境界，你的心灵就有立足之地，你就不被外物所迷惑所困扰。

所以我在这首词的上半阕说&ldo;撇开烦恼即欢娱&rdo;，这是圣者的境界；而你如果面对的都是外物，总是处于人我、得失、利害的计算之中，让这些外物牵累，就是凡人的境界。

&ldo;世人偏道欢娱少&rdo;是说总是把私人利害放在眼前，你就觉得忧愁很多，欢乐很少。

这是凡人的困扰。

下半阕&ldo;软语叮咛，阶前细草。

落梅花信今年早&rdo;，就是说梅花的消息今年来得早，梅花来得早，落得也早，那春天来得也早。

&ldo;耐他风雪耐他寒&rdo;，是让你忍耐这风雪，忍耐这严寒；&ldo;纵寒已是春寒了&rdo;，纵然寒冷，春天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