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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2页）

我又拦汽车，和司机说了许多话，那司机连骂我几声&ldo;神经病&rdo;，问我是不是患了魔症。

我说你这是对我最为严重的攻击和谩骂，早晚有一天你会自食其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问你说啥？我说你攻击谩骂我就是攻击谩骂一位革命者，谩骂革命者就是谩骂毛主席亲手发动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他说，我说你有病你就是有病了。

你还以为你是正常人？然后他就开着那崭新的客车又乘风破浪了。

可是，就在那车走了之后，在那车后的烟尘里，红梅突然出现了。

她是乘一辆运煤的便车回来的，看见我在路上和司机争吵时，她让那煤车停下来，就提着一个褪色的军用挎包朝我跑过来。

&ldo;爱军，你咋在这儿？&rdo;我痴痴地望着她：&ldo;我来接你，从早上头班车等到现在。

&rdo;她在我面前立住了，脸上的感动雾样弥漫着，眼里有一种灼灼烫人的光，待那光在我脸上烧了一阵后，她突然扑上来，双手勒住我的脖子，脸距我的脸只半寸远。

她在等待着爱情对她袭击和狂暴。

她呼出的热气腥奶奶地漫在我脸上。

她的嘴角每每在这个时候就微微向上翘，哆嗦得叮哩当当响。

我清晰地看见她眼里炽热的光芒，灿灿烂烂，如火一样烧得人骨苏腿软，使人觉得不扑到对方怀里就会倒在地上去。

我想把她抱起来。

我无耻、放肆、愉快地想立马把她身上的衣裳全都扒下来，想立刻就让我的物儿冲击到她的身里去。

可有一辆汽车开来了，那司机到我们身边将车慢下来，探着头儿大声问：&ldo;光天化日的，你们是不是一对腐化分子呀？&rdo;我如当头挨了一棒，浑身冷一下，硬挺的激情立马垮下了。

红梅依然吊住我的脖子，对那司机说：&ldo;我们是夫妻，刚结婚我就徒步拉练去了北京天安门，中央首长还接见了我，今儿回来他来接我哪。

&rdo;那司机听了红梅的话，&ldo;噢&rdo;了一下，加着油门走去了。

车走了，红梅立马把双手松开来，她的鼻尖上密密麻麻出了一层汗珠儿。

我俩知道我们有些忘乎所以了，忘记了革命年代的革命形势了。

又有两个收工的农民从远处沿着公路走过来。

我俩啥儿也不说，立马分开来，朝正北走过去，我在前，她在后，相距几步远，彼此素不相识一个样。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们回忆我们装出素不相识的模样儿，其实正给那些明眼人提供了识破秘密的好证据。

可是那时候，天气由早暖转至了临午的热，公路上槐树的阴凉，正铺在路的边上，我们在阴凉里急切默默地走着，被一种难耐的焦渴灼烧着。

路的那边，不时地有人朝我们怀疑地打量，直到走过很远，还回头看我们。

与此同时，也还不断有汽车，从我们身边开过去。

我们就那么急默默走了一段，发现在路边半坡地里有一片野荆，荆刺棵里有一条小路。

没有犹豫，没有思索，我朝那条小路上拐过去，她也就朝那条小路跟过来。

小路缓解了我们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紧张和不安。

小路让我俩松了一口气。

我说：&ldo;你咋不吭声就回娘家呢？&rdo;她说：&ldo;那天他们把我从牌坊拽回家，桂枝她爹就让人去找那个中医来给我扎银针。

我是从厕所翻墙到了车站的。

&rdo;我说：&ldo;他奶奶，看起来不革命就没有你我的日子过。

&rdo;她说：&ldo;县城都已经闹翻了天。

&rdo;我说：&ldo;纵观历史，哪一场革命都是被当权者逼迫的。

&rdo;她说：&ldo;县里捆着县委书记游街了。

&rdo;我说：&ldo;陈胜、吴广、李自成、辛亥革命、韶山起义……&rdo;她说：&ldo;现在的新县委书记人家说只有28岁半。

&rdo;我把脚步停下了：&ldo;你说啥？&rdo;她走到我面前：&ldo;现在的县委书记只有28岁半。

&rdo;我沉默了一会儿：&ldo;老的呢？&rdo;她说：&ldo;是现行反革命，人民群众让他游街呢。

我就是看人家革命的热火朝天，才给你写信今儿回来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