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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这鞋怕不到三寸吧,我哪儿能穿?&rdo;
&ldo;不能我叫您穿?&rdo;
香莲提着鞋跟,把脚尖伸进去一蹬,只觉光溜溜鞋底蹭着脚掌一滑,哧溜穿上,不大不小,正正好好。
咦,看上去比脚小的鞋,怎么正好?她瞧着潘妈发怔。
潘妈说:
&ldo;我说了,三寸脚一弯,就比三寸小。
这是古式鞋底,样好,弯得赛桥,正经八百叫弓底,不比现时市面上的柳木底子,随便有个弯儿就得。
照规矩,三寸鞋,木底长二寸六,弯七分。
您再量您那双,顶多弯三分,哪成?好了,您把这双裤腿套儿套在外边,看看嘛样儿吧!&rdo;
潘妈打盒里又拿双裤腿套,香莲接过一看,恐怕这样好的绣活别处甭想见到。
潘妈说:
&ldo;都是桃儿绣的,往后你就找她。
&rdo;
香莲惊得说不出话来。
低头套上这裤腿套,鞋是绿的,套是粉红的,绣线全是淡色,浅紫浅蓝浅黄浅棕浅灰浅酱,加上白和银,又素又艳,愈显得脚儿玲珑娇小可爱,想不到这小脚就连在自己腿下边。
她瞅瞅潘妈,心想潘妈也要夸赞几句。
潘妈却说:
&ldo;您站起来走几步看。
记着,小脚有四忌,坐着忌讳晃裙子,躺着忌讳抖脚尖,站着忌讳踮脚跟,走路忌讳跷脚趾。
&rdo;
香莲想起身试试,身子一立,只觉自己好赛给挂在杆子上,摇摇晃晃,脚发空又发紧。
赶紧收拢脚尖,人就往前栽,差点来个马趴;脚跟一使劲,人又往后仰,险些来个老头钻被窝。
潘妈按她坐下,叫她脱下鞋子,自己坐对面,把香莲的裹脚条子揪下来一扔,边说:&ldo;大少奶奶,再受次罪吧,我给您重缠。
您穿惯小弯底儿,脚弓不够,全靠缠了!&rdo;说着手里已拿了一卷又窄又齐整的青布条子,不管香莲乐不乐意,这脚丫子好比她的东西,大拇指一挑,&ldo;嗒&rdo;的脚布头就按在脚上,这下真比逮小飞虫还快。
她说:&ldo;您看好了,下次就照这样裹!&rdo;
香莲用心看,也用心记。
只见潘妈‐‐先把脚布直头按在脚内侧靠里怀踝骨略前,打脚内直扯大拇指尖兜住斜过来绕到脚背搂紧,再打脚背外斜着往下绕裹严压向脚心,四个脚趾拉住抻紧再转到脚外边翻上脚背,搭过脚外边挂脚跟前扯勾脚尖回到脚内侧又直扯大拇指斜绕脚背,下绕四脚趾打脚心脚外边上脚背外挂脚跟勾住脚尖二次回到脚内侧,跟手还是脚内脚尖脚背脚心脚外脚背脚跟脚尖三次回到原处再来。
香莲看出,和奶奶裹法差得并不大,不过手底下更利索,脚布绕来绕去绝不折边,一道道紧紧包着密不透气,使力均匀,没有半点松劲地方。
可缠到第八道,手法忽变,又加进一条宽裹脚条子,嘴里说一句:
&ldo;这叫拦裹布,用的是&lso;拦脚背法&rso;,专治你脚弓不够弯的毛病!&rdo;
随这话,脚布上手一勾脚尖,返过足背,竟打外边向下绕,反着拉脚跟,转上去刚好缠脚巴骨,跟着就打内边绕过脚背,来回几圈,算把裹脚布扣住。
跟手转过脚跟上脚脖,把脚背前半截拦上,不松劲地打脚跟后直拉大拇指头,连着脚巴骨一包上足背,这算拦一扣,再裹再拦,再拦再裹,直到把一卷一丈多的裹脚条子全用完。
香莲便觉脚背发胀,脚心发空,脚跟和脚心好比叫人两手攥着往下使劲掰,就赛脚抽筋一样。
看是好看,有模有样,上弓前翘,俏丽俊巴,可穿上潘妈拿给她另一双扳脚用的青布鞋,难受多了,迈步赛踩高跷。
&ldo;能受?&rdo;潘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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