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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洋武士一抬手,玻璃花捧上一根碗口粗、四尺长、上平下尖的木桩子。
东洋武士接过木桩,尖儿朝地,拿拳当锤,哐、哐、哐、哐,硬往下砸,眼见木桩一寸一寸往地下扎。
这一出手就把人们看呆了,玻璃花高兴地又喊又叫。
玻璃花纯粹傻蛋一个。
前三天说好,今天比武,日本洋行的老板不来,这边全靠杨殿起和玻璃花照应,杨殿起还得当翻译。
偏巧昨晚杨殿起说铺子里有急事,坐船去了宁河的东丰台。
玻璃花哪知道杨殿起由于天津人自打咸丰九年望海楼那桩教案,仇洋的情绪好比涨满的河水,使点劲就会溢出来,他怕招惹众怒,耍个滑儿躲开了。
玻璃花竟然挺美,他以为杨殿起不在,日本人又不懂中国话,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ldo;傻二,瞧!今儿东洋的哥儿们,替三爷我拔撞来了。
怎么样?三爷的路子野不野?今儿叫你小子明白明白,是洋大人神,还是你那狗尾巴神。
看谁还敢骑着三爷的脖梗子拉屎!谁他妈恶心过三爷的,今儿东洋哥儿们就替三爷出气!哎,傻巴,你怔着干嘛?&rdo;
傻二确是有点发怔。
大前天,有人把战表包块砖头扔进他家院子,他就憷头。
为嘛?说也说不明白。
反正那时候中国人憷洋人,谁也不知道为了嘛。
有原因就有办法,没原因就没办法。
直到昨天后晌,他还犹犹豫豫,依然没有回表应战。
这当儿有人敲门,他坐在屋里没开门,转眼却见一个人站在跟前,就是一阵风刮进来,也没这么快。
这人身材瘦小,鼻子奇大,单看目光透彻的双眼,就知有修行深厚的功夫在身。
没等他开口,这人纵身往后一跃,竟然毫无声息地贴在墙上,两脚离地三四尺,原来他左手的无名指勾在墙壁的钉子上,凭借这一指之力自由自在地悬起整个身体,就像蜻蜓落在上边一样,这功夫可是天下少见的。
这人笑嘻嘻对他说:
&ldo;我看你的神气不对。
哥儿们,难道你憷洋人?那你还算不上一条好样的汉子。
洋人不过眼珠、头发、皮肤的颜色和咱不同,说话两样,至于其他么‐‐喜怒哀乐,行止坐卧,吃喝拉撒睡,还不都和咱一样?他们吃饱不打嗝儿,受凉不打喷嚏,睡觉不打呼噜吗?要说能耐,各有各的长处,要说比武打架,非压他们一头不可。
哥儿们,论功夫,你在我之上。
可是我都不把洋人当回事,你呢?咱初次见面,总不能叫我把你看尿了吧!尿给谁,也不该尿给洋人!洋人的武功再各色,总离不开手眼身法步,你只要留神他用嘛法子,破法拆招,保你打赢。
何况你还多一条辫子呢……哎,兄弟,你给我把扇子,这天跟下火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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