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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我的父亲。
我长大后,很轻易地就明白了为什么父亲提起姑姑时目光会闪动,为什么他给我的每一封家书里都会要我代他问候她。
小时候我以为那完全出自对我的爱护和对皇室的忠心。
现在我则知道这其实是一个男人对一个与他此生无缘的女人的一份思念。
我的父亲,据说当年差点就和姑姑指婚的父亲,这样功高震主的父亲,怎么能不叫人担忧。
父亲搬师回京那天晚上,月色奇好,姑姑倚在栏边一动不动,直到下宴回来的陛下把披风搭在她肩上。
她忽然轻声说:放了他吧。
让他回去和他弟弟争夺王位。
陛下把玩着一个茶杯,笑了。
朝里的事,有我们男人来cao心。
姑姑当即就站起来,瞥了一眼陛下,转身走进屋里。
陛下沉默半晌,忽然狠狠摔碎了手里的杯子,追了进去。
这是他们多年来的第一次口角。
尤其是姑姑上次大病后,陛下甚至不会对她大声说话,可是这次,他们却激烈争吵起来。
那场争执是以一记耳光声结束的。
我们守在殿外,虽然听不清他们争吵的内容,却都为这记清脆的耳光而心惊rou跳。
那夜,主殿的灯火一直没有灭,陛下也一夜都没有出来。
那种死一般的寂静让我们忐忑不安。
天亮的时候,我跟在双姨的身后小心地走了进去。
重重纱帘后,陛下席地而坐,怀里紧紧抱着昏睡过去的姑姑,两人的脸上都有泪水的痕迹。
陛下无限怜爱地注视着怀里的单薄的人,注视着那不再令人目眩的容颜。
这个对他来说集母亲、姐姐、爱人于一身的女子。
姑姑再次大病一场。
我不清楚是忻统的死对她的打击,还是陛下对她的刺激。
她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地过了好些天,等可以坐起来进食的时候,本就已经清瘦的面庞更是憔悴不堪,因发烧而格外明亮的眼睛里有种异样的明澈。
在昏迷的时候,她会说梦话,有时喊娘,有时问为什么,当她一次呢喃着&ldo;睿儿&rdo;的时候,陛下颤抖着握紧她的手,激动无法自己。
我迷惑了。
既然陛下如此深爱她,为什么又要一步步把她bi上绝路呢?她已经将自己的毕生都献出来成就了他,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心里的一个角落装下几个其他人呢?
父亲终于辞了官,我为我们段家终于可以不再受威胁而松了一口气。
姑姑忧心忡忡送父亲离京时,父亲还笑她糙木皆兵。
可没过几天,使者传来消息,父亲在拜祭母亲坟墓时被qiáng人杀害。
我从泪水中回过神来,看向姑姑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
她绝望悲愤地闭上眼睛,似乎,愿就此不再醒来一般。
这次,姑姑的病再没有痊愈过。
虽然出宫修养让她一度恢复了些健康,但是病qg反复,还是在第三年chun天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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