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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寒潜嘴角带笑,微凉的指尖抚上衣襟,长指不自觉一拢,胸襟蟒纹皱成一团,怒目龙首顷刻间神态扭曲,似啸似泣。
等在外头的小福全儿见状心口一揪,忙上前为萧寒潜搭上披风,就见萧寒潜松开攥着心口的手,弹指展开折起的袖口,忽然没头没尾的低笑道,“都说老小孩老小孩,三年多不见,岳母大人越发恣意有趣了。”
有趣到哭湿自家王家的一方袖口么?
同样是久别重逢,皇后和谢氏相比又如何?
方才殿内隐约传出的字句如刀,小福全儿心头一痛,耳中荡着萧寒潜若有指代的笑叹,脑中闪过汪曲曾私下嘀咕过的话,面上打叠起憨厚笑容,“可不正是这话?小王妃很可爱,李夫人……也很可爱。”
萧寒潜笑意微暖,忽然觉得沾染涕泪的袖口不那么碍眼了,低沉嗓音轻而婉转,“你记得知会汪曲一声,备给李家的特产不必讲究虚头巴脑的礼数,今晚就送过去。
给岳母大人那一份,翻倍。”
给各处的孝敬都是有定数的,要翻倍,只能把原定给坤翊宫的尽数挪给李家。
小福全儿不提不劝,笑着诶一声,提脚撵在萧寒潜身侧,低声道,“问过裘老院正身边的药童了。
皇上害的是倒春寒的凉症,又因着除夕夜宴曾晕厥过去小半个时辰,彼时宗正亦在场,转天正旦朝贺完毕后,宗正就’苦劝’皇上休憩养身,开年后的朝务都交到了内阁手上,由贤王殿下代为监听。”
他说得隐晦,太医院更不敢泄露启阳帝的真实病情和药方。
启阳帝抱恙,纯粹是被除夕夜废太子逼宫气的。
萧寒潜不置可否嗯了一声,小福全儿略一沉吟,请示道,“奴才这就回府,帮汪公公打点派送特产的事儿?”
萧寒潜摆手,径自往御乾宫而去。
江德海闻讯相迎,恭敬接过萧寒潜解下的披风,奉上一张略强颜欢笑的老脸,“皇上才用过药,裘老院正特意交待过,忌油腥忌怒忌躁。”
他表示启阳帝火旺脾虚,不求父子俩重见泪两行,只求父子俩见面别吵吵。
萧寒潜似笑非笑一挑眉。
江德海老脸一正,识趣转开话锋,“听说江中良那小子赖在乾王府不肯走?他那赖皮德性,没给殿下添麻烦吧?”
萧寒潜无谓一笑,“公公带出来的徒弟,得用得很。”
这是夸他呢,还是损他呢?
江德海嘿然一笑,心知江中良三年杂没白打,乾王府这座山头算是站稳了,遂也不再深问,只躬身打门帘。
暖香扑面而来,启阳帝正斜倚偏殿炕上,身前炕下堆着一摞摞奏章。
萧寒潜垂下眼脸,撩袍问安,“父皇。”
启阳帝懒懒抬眼,等半天没等来半句“儿臣不孝,好生挂念父皇”
之类的场面话,顿时龙须一翘,指着成箱装拢的奏章冷哼,“朕不视朝,满朝王公却看不得朕清闲。
你人还在半道儿上,奏立储君请封你为太子的奏折就快把朕挤得没地儿吃睡了!”
得咧,这父子俩,先沉不住气的永远是启阳帝。
江德海一面默默吐槽,一面挥退宫女、小黄门,端着“以和为贵”
的笑脸亲手奉茶。
启阳帝一爪子搡开江德海乱晃的老脸,一爪子怒甩看到一半的奏章。
萧寒潜闲闲靠坐炕桌,捻起奏章一目三行,剑眉一扬,“您召儿臣回京,是想让儿臣做太子?”
启阳帝龙眉一沉,“怎么?你应召回京,不想做这个太子?”
萧寒潜如此得朝中“民心”
,是好是坏冷暖自知,眼前小山似的请立奏章中,若实意占五分,假意就能占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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