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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侍奉今天一整日都好似很高兴,从一大早伺候萧淳于着衣便一直笑眼盈盈的。
瑾时却不太看得惯她这样的笑容,像是对萧淳于奉承极了,痴痴巴望着他今夜还来留宿含章殿似的。
瑾时还不想从床上起来,可按例君王在侧王后是要起身去伺候的,她便掖了被子半遮着脸,闷闷装恹道:“姆娘,我的心口好疼……”
常侍奉正替萧淳于往腰绶上扣羊脂龙佩,听了她懒恹恹的声音,几分担忧地道:“莫不是心口的伤又犯了上来?”
瑾时觉得好像确实胸口的疼跟刀伤未好全隐隐作痛似的,还有些鼓,有些胀,轻蹙了眉,沉思着说:“可昨夜沐汤的时候,胸口的伤明明已经掉了痂快好了呀……”
常侍奉想了想,好像昨夜伺候她沐洗的时候瞧见伤口的芽肉都已经转为浅粉,伤势应是已经无虞了,也纳闷着道:“难道是因为信期的缘故……?可算算日子,也不太对的上,将或还有大半月呢……”
只有萧淳于静静听着主仆之间纳罕郁闷的对话,不合时宜地清咳了两声,扯开话题道:“王后爱看傀儡戏么?孤手里得了几样新话本,着人照着做了一套悬丝傀儡,眼下还未揭箱,王后若嫌光景沉闷无处打发了,传来殿里打唱,尚可解个闷。”
瑾时从被子里露出整张脸来,扑闪着眼睛问他:“是什么样的本子?我在永安看了好些,王宫里的本子差不多都叫我看透了,商国的傀儡戏却还不曾瞧过呢。”
前两日燕太后喊她去抚德殿看戏,她心口的伤还牵挂着,心里想去,常侍奉却叫她乖乖躺着,说燕太后不过自己想打发光景了,碍着脸面让人来随口叫一叫,只有她傻乎乎的当了真。
萧淳于眼梢淌笑,说道:“打打杀杀的唱将戏王后未必喜欢,有一套狐仙的本子,料是王后会比较感兴趣。”
瑾时在褥上挺了个身,卷了被子滚了半圈,有些发抖地说:“可是讲鬼怪的么?”
她近些年越发恐惧那些鬼怪的事情,有时候睡前瞧了民间一些离奇的话本,一整夜便会做好多噩梦,那些刀光剑影,血啊泪的……
萧淳于轻笑了一声:“你怎么也怕这些?”
他还当她天不怕地不怕,毕竟她可是常常连天子的威严都敢挑衅。
瑾时哼声道:“说的你从来都没怕过似的。”
谁小时候没怕过那些邪乎的东西啊……
他却很认真地道:“孤从来不怕,除了人心这世间没有什么值得一惧。”
瑾时半阖了眼,觉着他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却耐不住眼皮沉沉,张嘴一个哈欠,眼里溢了水汽,迷糊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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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雪了。”
常侍奉撩起帘帐,端了果碟进来。
“是么?”
瑾时伏在案几上,捏着几帷拓页正学字。
常侍奉将果碟奉到案几上,瑾时抓了一小把瓜子便磕了起来:“我连天元的文字尚且没有认全,眼下还要学商国的文字,将可怎么是好?”
她有些气馁地一连磕了好几个瓜子仁出来,也不吃,只摆在在案头,定睛数着自己刚刚磕了几颗出来。
常侍奉问道:“王上前些日说要请先生来教王后,想是因伤耽搁了,这念书没有先生提掖着,自然像是无头的苍蝇,既乏了便歇歇,等正式请了先生,王后再花些功夫。”
瑾时仰面一笑:“姆娘老是惯着我,不过看了几个文字哪里真累了。”
晴芜跨了门槛,从殿外捧着一束红梅进来。
瑾时眼睛一亮,问:“从哪里来的?”
晴芜一边在外殿跺脚抖落鞋上肩上的落雪,一边道:“王上见紫宸殿里的梅花开的好,叫人撷了几枝来,云侍郎才刚走呢。”
瑾时一笑:“他倒好,怎么也不进来讨个恩赏?”
晴芜笑嘻嘻地揭了白玉珠帘,将梅花插到花座上的空瓶里,摆弄着道:“云侍郎跟在王上身边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不过……”
晴芜提了袖子,掩嘴嗤笑:“王后同王上每次见了面便是天雷撞上地火,云侍郎哪一回不是伺候得一身凉汗?怕是见了王后又将或生出许多麻烦,不敢进来了……”
瑾时听了,立刻啐她:“促狭的坏东西,胳膊肘都学会往外拐了,下回你见了云意,定叫他进殿来,本宫要好好问问他到底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晴芜摆好了花,捧到瑾时的案上,探头见案上摆着拓页,便道:“适才听云侍郎提了一嘴,说是王上晨间在前朝大怒,便是一上午的光景便已经斩诀了十来个臣工。”
瑾时托腮撑着下巴,呆呆望着红梅发愣,“为了何事?”
晴芜拧起眉,仔细回想:“好像是说秋闱什么事,又提了什么推官,云侍郎就提了那么一嘴,奴也记不真切,反正王上为着这事大发雷霆,紫宸殿眼下噤若寒蝉,要不是陛下见殿里的梅花开的好稍稍缓了怒意,云侍郎哪敢离了陛下半步。”
瑾时若有所思地道:“为了秋闱,又涉及推官,必是这次秋闱有人买通了推官动静闹大了传到王上耳朵里,他向来瞧不惯这些腌臜的把戏,自然要大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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