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荏南只当她是有些尴尬,其实荏南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
她二哥江明之在她到这个家之前都是老幺,一向是有些娇惯的,长大了之后也是风流倜傥的多情种。
他十五六岁就开始和世交家的女儿交朋友,后来是圣心女子学院的女学生、平济医院的女护士,不甚枚举。
好在他虽多情,但每次都是好聚好散,因此风流是有,风流债倒没多少。
大哥自然也管过他,可是大哥自己也忙得很,哪里又有空盯着弟弟交朋友呢?索性后来将他送去了欧洲,眼不见为净,等到他回来成婚再好好整治看管。
家里的亲戚说起这件事也每每是一个反应,都是安慰她,男子,特别是那年轻男子,哪有不爱玩的,等年岁长些成了婚就好了。
荏南每次恨不得堵了耳朵不听那些话,每次碰到这种事情,都是说不出的尴尬。
在大家眼中,江明之与荏南是默认的未婚夫妻,她前段时间满了十八岁,等江明之回来,两人便该订婚了。
她父亲与江家老爷江时新是同乡出身,年纪虽有相差,关系却亲密,前后离家,上的第一批新式学堂,都是立志振兴实业,也是一同参加的起义。
她母亲早逝,父亲又替江时新挡了一枪,所以自父亲死后,她被江家收养已经十年了,江家老爷那时候就交代江家兄弟一定要照顾她一辈子,便含了这个意思。
当时,她还是个黄毛丫头,而大哥大她十一岁,二哥和她只差三岁,于是就有定下她和二哥婚约的意思。
两人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通家之好,又有父母之命,男方是英年才俊,女方是大家闺秀,又是一同成长起来的,几乎是所有人眼中的金童玉女。
可她不想,再好也不想。
其他人都觉得长兄为父,可在她的心里大哥不是父亲,不是长辈,甚至不是大哥,而是她心爱的人。
但她只能怀揣着这个秘密,隐忍着这悲惨而甜蜜的伤心,醺醺地翩翩飞着。
萧竹和她自上中学起便是同学,以前常常去她家做客,自然是认识、也了解她二哥的,毕竟江明之开着家里的汽车去约会,周末去俱乐部跳舞不见踪影,都没有避着人的意思。
这婚约她不在意,二哥也不在意,偏偏旁人在意成这样,真是无奈。
“二哥朋友这么多,他爱和谁玩便和谁玩吧。”
荏南淡淡说道,这分明是她的真心话,可在大家看来,却成了她强撑着替未婚夫说话的证据。
“荏南,你别伤心,明之哥哥人是好的,他是个好人。”
萧竹安慰着她,语气里带了点伤心。
“他确实是个好人。”
二哥对她并不坏,可以说是很好,有好吃好玩的从来不会落下她,不过……荏南看了萧竹一眼,正好要上英文课的密斯林走了进来,便没再继续聊下去,专心上课了。
傍晚荏南回家后,大哥照例还没有回来,饭菜早就备好了,可她没胃口,更不想一个人吃,于是便让张妈先把饭热着,自己上楼去了。
直到晚上九点,窗外才映出远光灯的光斑,荏南从床上跳了下来,连毛绒拖鞋都没顾上穿好,便噌噌噌地下楼。
她停在楼梯第五个台阶,正好看见进门的大哥。
江庆之将大衣交给用人,抬头便看见荏南立在楼梯上,手扶着擦得锃亮的木扶手,脸上红扑扑的,还在细细喘息,带得身体微微起伏,见他看了去,一双只穿了棉袜的脚有些不安地遮掩似的蹭了蹭。
“像什么样子?”
他斥道,口气不算严厉,但还是让荏南低了头,喃喃回了一句“我错了”
。
江庆之慢慢走进来,一阶阶地上了楼梯,停在离荏南低一级的地方,却仍然比她的视线更高些。
荏南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低着头不敢看他,只盯着他的皮鞋看,锃亮的鞋尖,木质的底,往她这边转了下。
大哥正在看她,大哥会抱她去穿鞋吗?下一刻,那双皮鞋移开了,荏南忍不住有点委屈,她还生着病呢,大哥就这样上楼了。
荏南在楼梯上呆呆立着,听着木底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又越来越近了。
她忍不住低着头暗暗露出了笑。
江庆之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将毛绒拖鞋放在楼梯上,荏南看着大哥宽阔的肩背低了下来,整齐的西装因为姿势的舒展而被拉扯出一些褶皱,昭示出其下是多么坚实的身体。
江庆之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那出神的样子,拿起一只拖鞋,另一只手轻轻扣住她的脚腕,只用了一点力,便将那穿着白棉长袜的脚腕抬了起来,放进毛绒拖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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