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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回想起来,活了大半生,那恐怕是他哭得最伤心的一回。
自那以后,他再难得笑,也难得哭,整日木木的。
成年以后,他才明白,那叫心死。
那年,他七岁。
宗族败落,东迁到襄邑县皇阁村,这些事他全都浑浑噩噩,并不觉得好或不好,只茫茫然跟着族人到了那乡里。
那时,他母亲已经亡故,他尚未婚配,和父亲一道分了一个小宅院、一百亩地。
一切都是由父亲主张料理,他只听从吩咐。
那时论亲,更没了谈资。
父亲替他相中了邻乡一家三等农户的女儿,成了亲。
起先,他只是奉命,连那家女儿的面容都懒得细看。
他没料到,这农家女儿竟让他心思松活起来。
这妇人名叫阿枣,腰身村壮,巨枣一般饱圆的一张红脸。
圆房那夜,亲戚宾客们出去后,从外面带上了门。
王盅和那新妇坐在床沿上,中间隔了一尺多。
王盅自幼便难得开口要什么,事事都排在后头等自己那份,能等来便好,等不来也不敢说什么。
这是他生平头一回和年轻女子同处一室,心里极慌窘,连指头都不敢动弹,只能垂眼僵坐。
而身旁的阿枣,却不时扭动一下身子,或轻咳一声,或挪一挪脚尖。
王盅装作没见,余光都不敢扫向旁边,两人一直静峙到半夜。
起先外头还有说笑声,后来人全都散去,只剩王盅老父亲一人,送走亲朋后,关好院门,回到自己卧房,关上门,之后再听不见声息。
这时,桌上红烛也恰好燃尽,屋里顿时黑下来,只有窗纸映入微微一些月光。
寂静中,王盅不由得吞了口口水,&ldo;咕隆&rdo;一声,极响。
他浑身立刻绷紧,想拔腿逃走,却又不敢挪脚。
身边阿枣却&ldo;扑哧&rdo;一声笑了出来,旋即想强忍住,却在喉咙里憋成鸡鸣一般的声响,终于没能抑住,&ldo;咯咯咯!&rdo;雌鸡报卵般大笑起来。
王盅越发羞窘,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不但脸,直觉得连身子、脚底都涨得红赤。
阿枣笑了许久才终于止住。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王盅再坐不住,想起身躲出去,正在踌躇,阿枣忽然开口:&ldo;你不睡?&rdo;声音脆爽,甜瓜一般,还略带着些村朴朴的娇嗔。
王盅一惊,忙慌慌寻话答,半晌,却只干涩涩应了一声&ldo;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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