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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均没有撑住,双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阮寄真一路把人抱回住处,进门遇到了卞道兴。
青州太守见此唬了一大跳,忙问怎么了。
云极大师兄摇摇头,只说太累了,需要休息。
卞道兴哎哟叫了两声,指着里头,慌忙忙地喊道:“快快快,送里头去,这要是病倒了才麻烦。”
谢过卞道兴的关怀,阮寄真径直将谢灵均抱入房中。
眼看着挨上床了,谢灵均忽然睁开眼睛,迷糊着,“脏,脏的,要洗,洗。”
自知师弟的洁癖有些时候乃是不要道理,不分场合的顽固。
没办法,阮寄真只好请府里的下人送桶热水进来。
自己便搂着人坐在圈椅里,调整了手臂姿势,叫师弟能好好睡上一觉。
谢灵均呼吸平稳地躺在师兄怀里,脸上挂了灰,看上去愈发的文弱。
明明方才还在替师兄抱不平,为了师兄孤身犯险而愤慨。
但转眼又为了搭救一个陌生人,将自己搞得筋疲力尽。
而且,并不知道能不能将那人彻底救活。
世间诸多事情就是这样徒劳而无奈。
人们永远都不晓得自己做的事情有没有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却也是没头没脑,蒙头盖脸地去做了。
就像是阮寄真抓着自己的剑一个人冲进了水寇的寨子里,也像是谢灵均满头地汗救治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而他们现在却只能看到恶势力的纠葛,和大病大灾下人命的脆弱。
纵然这其中多呈孤勇,却也没有多少人会感谢他们。
阮寄真一剑灭贼又能怎样,声名远扬之后,必有人与杀之而后快。
谢灵均行医救人方能如何,依旧有人像那个妇人一样,指着他的鼻子怒斥其为庸医,要叫他偿命。
但是,这些事他们若是不做,此生都将是良心难安。
所以,哪怕谢灵均感念师兄这孤单英雄当得这般不值,阮寄真心疼师弟劳心劳力却不得感恩。
但二人都不会阻止对方往前方毅然踏出的脚步。
而又有许多事,终是在一日一日的注视之中,点通了心中那点灵犀,变得弥足珍贵起来。
阮寄真抱着熟睡的师弟,拍了拍他的脸,轻声笑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傻。”
·
大约过了小半时辰,外面抬进来烧好的水。
可谢灵均还在睡,呼吸沉沉,好似要把几日的疲惫都睡掉。
阮寄真抱着师弟这么久没觉得累,此时倒是为难得鬓角渗出汗。
莫非,真的要替谢灵均脱衣,帮他洗漱不成。
这可真叫云极大师兄为难。
迟疑了半晌,阮寄真还是抬起手,踌躇着伸向了谢灵均的衣领子。
平日里握剑握得万分稳当的手,此时竟是有些抖动。
这动作实在太像是乘人之危的登徒子了,阮寄真的手停在半空中,刷一下收回来,欲盖弥彰地背在了身后。
要不,只将外袍脱去留下中衣,这般似不会太过冒犯。
如此一想,阮寄真觉得比之刚才可行了一些,不会进退维艰,不知所措。
又道自己本不是再做什么背德之事,为何如此紧张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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