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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寸寸蜿蜒而过。
这一刻,十方宇宙,三世诸佛,皆是静默。
唯有扑在雪地上的凌霄,沙哑着声音,一遍一遍,喃喃地说:“把他还给我,我们让他自己选……把他还给我,我们让他自己选……”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暗了,天地像是一个巨大的口袋,把混沌的黑暗包在其中。
花弄影终于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拾起骆西城的头骨,紧紧抱在怀中。
凌霄嘶哑的哭声,依然回荡在雪地上。
王随风静静看着凌霄,神情复杂,他想到这二十年来执迷于不存在的返魂香而备受煎熬的自己。
而眼前的凌大小姐,岂非也是坠入了一场虚无梦境而不能自拔?或许,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梦境,只是有的人已醒了,有的人却一直沉溺下去……他突然出声唤道:“凌大小姐……”
凌霄一脸空洞,也不抬头,只是流泪。
王随风也不在意,看着她,沉声道:“二十年前那晚,我和马兄弟曾听到骆大侠跟骆夫人说的几句话——那些话,当时我们都不明白,现下才懂了——这几句话,王某想学给大小姐听听。
那天夜里,骆大侠在桌边喝酒,骆夫人坐在一旁相陪。
骆大侠喝着喝着,突然叹了口气,问骆夫人:‘你可知道,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一件事是什么?’”
凌霄听到此处,不由得抬头看着他,屏住呼吸,等他说下去。
王随风接着道:“骆大侠又问:‘你可知道,我一生最想哭是什么时候,最开心是什么时候,最痛不欲生是什么时候,最不想死又是什么时候?’
“骆大侠说:‘我一生中,最得意的事,是能得你为妻;我一生最想哭的时候,是那年穷街陋巷,你给了我一碗饭吃;最开心的时候,是在汉水那条小船上,你把身子给了我;我最不想死的时候,还是那年在汉水上,你我约誓,生则同衾,死则同穴;我最想死的时候,却是那时候你死了,留下我一个人。
’”
凌霄肩头一震,嘴唇微微开合,那种绝望痛苦,看来竟更甚先前!
王随风望定了凌霄,终于还是慢慢地道:“骆大侠对骆夫人说:‘我也不求五花马、千金裘,我也不要大江流、平野阔,只求能像这样和你在一起,冬天的时候,一起靠在火炉边上打个盹儿,也就知足了……’”
雪兴冲冲地下着,落在混入雪地不能分辨的藏魂坛碎裂的陶片上。
凌霄坐在雪地里,怔怔望着王随风。
雪地泛着清冷的寒光,像要吸了人的魂魄去。
沉默中,不知几世几劫过去,只觉周遭都已是荒芜了。
“所求的求不到,求到了的,又是一场空——哈!
哈!
说什么浮生一梦,原来是这个意思,你要求的,原来只是这样!
叫他欢喜的不是我,叫他难过的不是我,让他生让他死的人不是我!
我这一辈子都只为了他!
可原来,他却都不是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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