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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第1页）

&esp;&esp;“……”

&esp;&esp;汪盏死死咬着嘴唇，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esp;&esp;“你只相信善有善报，从来都不敢想后面那句，一旦说出来了，就是在诅咒我。

你相信在故事的最后，好人会因善良得到幸福安稳的一生，但是我呢？阿姐？你忘了我是个坏人吗？”

&esp;&esp;阿妹漫不经心地拈起裙角，抖擞了一下金粉羽毛，璀璨的钻石光反映在她雪白的手臂上，神色生冷无情，又高高在上。

&esp;&esp;“我会遭到天谴吗？孤独落魄，穷困潦倒，可怜巴巴等着你来救，就像小时候我养你那样，你也给我钱。

给我爱，只要我能哭着向你忏悔？”

&esp;&esp;“她”

眼底恶意闪烁，望着镜外的她，慢慢笑了起来，又捏着细颤颤的嗓子，浮夸地喊：“阿姐……阿姐……救救我……救救我……阿姐……我知道错了……我应该做个好人的……呜呜……”

&esp;&esp;汪盏急剧喘息：“我没这么想过！

我没有！”

&esp;&esp;“你当然不敢这么想，你害怕老天知道了你有这种念头，就不再把你视为好孩子了。”

阿妹讥讽，“‘好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希望有人认可你是个‘好孩子’。”

&esp;&esp;汪盏颤抖：“够了、够了……”

&esp;&esp;“好孩子，你希望老天奖励你什么？美貌？智慧？白马王子？还是全世界对你的痴迷和狂爱？”

&esp;&esp;汪盏捂着耳朵，拼命摇头，却阻止不了那道刺耳的声音钻进脑海：“别说了！

别说了！”

&esp;&esp;阿妹没有放过她，假笑消失了，又恢复成那个冷眼旁观的雕像：“看我，阿姐，睁开眼睛看我，你连日记里都不敢写下自己的真心话，演过那么多角色，徒然地当过许多人，却从来没有遇见过你自己。”

&esp;&esp;“她”

隔着镜子，定定地看着她。

&esp;&esp;里外两张相似的面孔，一张坚冷，一张颓弱，光影交错间，看不见的刀枪剑戟也在虚空中铿锵碰撞。

&esp;&esp;“你想做杜博雅，想做步桃，想成为有攻击性的聪明人。

但你就不想成为我吗？你真的一点都不嫉妒我吗？”

&esp;&esp;“你明明都知道，不管我怎么不讨喜，每次坐完席，妈都会偷偷给我一块儿酥糖，还要我别告诉你。

&esp;&esp;“因为你孝顺听话，只会委屈自己。

你装傻充愣了这么多年，自认为爸妈偏心你、姥姥偏心你，所以比起我、你的小阿妹，你是爱着的幸福小孩。

&esp;&esp;“这是‘善良’的变形式，是无懈可击的精神胜利法则，想开点儿，心宽点儿，多看看自己拥有的，别计较你没有的，老天总会奖励你的。

&esp;&esp;“你是善良的傻子，我是聪明的坏人。

你也只知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既然功成名就的代价是足够残忍，那你宁愿庸庸无为，做个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良心的好人。”

&esp;&esp;阿妹的眼睛也一眨不眨，鸦翅般青黑的眼睫下，是锋利冰冷的神采：“阿姐，是真的吗？”

&esp;&esp;“她”

一字一字，声音清晰平稳：“你到底是真心信奉‘善’？还是你知道无论如何都超越不了我，所以选择当个愚蠢的好人？”

&esp;&esp;“住口！

我叫你住口啊！

！

！”

&esp;&esp;哗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