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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长长吁了口气,“我设想过好几种可能,到最后都进了死胡同,大大说不通。
可是无论如何,终归让皇上拿这事做了文章,因为汝俭的死,朝廷才得以名正言顺查处弘赞。
弘赞官场上行走三十年,门生拥趸颇多,当初有多倚重他,现在就有多急迫地想除掉他,这就是帝王权术。
还是七哥看得透彻,索性诸事不管,无功无过反倒太平。”
定宜惘惘坐着,脑子里一团乱麻。
汝俭死得蹊跷,那凶手到底是谁?她恼恨起来,庄亲王推脱了,别人都是冤有头债有主,汝俭呢?他该找谁索命?
“我不信他的话,他害死我爹妈,又派人到长白山弄死我两个哥哥,汝俭是漏网之鱼,他有理由杀他。”
她漠然看他,“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汝俭的命丢了是事实,今天才刚发送完他,你不知道吗?”
他嗫嚅了下,想申辩,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太医说过要照顾她的情绪,她刚有孕,又恰逢汝俭遇害,心情不好是理所当然,他不能同她计较。
可是他也委屈,转念再想想,从小到大受惯了排挤,这点又算得上什么!
他还是赔了笑脸,“你别躁,孰是孰非,等弘巽定了案自有论断。
你想吃些什么?我听说有的人会害喜,当初皇后怀老虎阿哥就吐得厉害……你要吐么?我让人准备个盆儿。”
他像个老妈子,事无巨细地张罗,哪还是当初高高在上的亲王!
定宜摇摇头,靠着引枕说:“你别管我了,我当不起。
弘策,有几句话,我琢磨了好久,想和你说。”
他一脸紧张,把手按在膝头上,颔首说:“我瞧着。”
他不说听着,说瞧着,一字之差,却让她百般滋味上心头。
她说,“你坐到炕沿上来。”
他立刻喜形于色,上了脚踏,兴奋得满脸放光。
往前挤挤,再往前挤挤,想去握她的手,被她不动声色避开了。
她不敢看他的脸,调开视线缓缓道:“我爹的案子,内情我多少也知道些,其实一味地想翻案,并不那么理直气壮。
如果一开始就是冤案,我也不会喜欢你,正因为知道自己身上有错,我不能去恨谁。
但是汝俭的想法不同,他看尽了温家的兴衰,最叫他记恨的是我爹昔年的同窗同僚。
他们把罪责推在我爹一个人身上,没有人救他,个个盼着他早点死。
还有流放长白山的两个哥哥,你不能想象他们身上的伤,据说没有一块好皮肉。
如果按罪论处,我爹不是主犯,他够不上死,他们哥儿仨也不该流放。
我那时才六岁,知道得不多,汝俭亲身经历了所有的灾难,他比我苦一百倍,执念也比我深一百倍……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身家清白对我来说是其次,我看重的,是家里人平平安安,不要再有什么生离死别。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我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对我那么狠呐,最后一个亲人都不放过,我是彻底没念想了。”
他急道:“娘家没人了你还有我,老天爷慈悲,带走一个送来一个,你要想开些。”
她摇了摇头,把手探过去,像以前一样,覆在他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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