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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人并未答理她,而是径直抬起轿子走了院子,丫鬟领他们到了最大的一件厢房,一个人推门而进,关上了所有的窗户,指示丫鬟去拿来所有的火盆,五六个火盆堆了一屋,再升了火,屋子里就慢慢变得燥热不堪了,另一个这时才回到了轿前,直接把轿底拆卸下来,把那个昏迷不醒的人,抬进屋里安置在了床上,再一层一层的盖上厚厚的棉被。
丫鬟拭著眼角的泪,接下了所谓最好的金疮药,听取了一些基本的注意事项,再默送那两个人出了门,这才又回到床前,哭也不敢弄出大的动静,只听得那病人梦里也疼的眉头紧锁,豆大的冷汗不停的从头上低落,一只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满是伤痕,青筋暴露,用力的抓著床单,似乎想把它撕烂。
嘴里喃喃的念著谁的名字,似乎又做了什麽梦魇。
细听正是:&ldo;听雨,听雨……&rdo;
那丫鬟听了更是肝肠欲断,跪在床前呜咽出声,说:&ldo;公子,你不要这样,小姐已经死了。
她看到如今这般模样,在九泉之下也不会饶过那个人的。
&rdo;
床上那人不停得流汗,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乾裂,却更衬得他眉发极黑。
丫鬟不忍再看,跑到院落里放声而哭。
那人却还在床上皱了眉头痛哼:&ldo;听雨,我好痛,听雨……&rdo;
丫鬟哭累了,趴在院子凉亭中的石桌上沉沉睡去,脸上泪痕未干,梦里不知道又梦见了什麽,弄得她嘴边浮上了浅浅的笑容,也许是梦到了当年小姐与公子在西湖畔相遇,烟雨朦胧,密密润润的滑过了掌中了油纸伞,也许是梦到他们在庭中赏月,月墙花院,琐窗朱户,自己在旁边把盏进酒。
若是好梦,宁愿这世常睡不醒,也不愿梦醒断肠。
那丫鬟不过是一个局外人,尚且如此形销骨瘦,而亲身经历过对著描金红烛,发誓沧海桑田不变,却最终在命运洪流中背道而驰南辕北辙的人,又该是怎样的黯然魂销。
还我旧时光阴,情愿世世为牛做马,可谁又知道在再一次的抉择中,小心翼翼的绕道而驰,会不会再饶回擦肩而过的相见不识?
叹这此恨谁知?哭这此情谁消?
不知何时,院外轻轻的落进一道身影,锦衣华服,花团锦簇,冰雕雪漆的容颜,那人看著这一片荒凉,衰糙凝绿的宅院,暗暗的叹了一声,这才走向了最大的那间厢房,推门而进,发现墙壁上挂著一副对联,写得是:&ldo;西楼明月,彻夜听凄风苦雨;堂前烛盏,留泪到破晓时分&rdo;这对联对比起大门前&ldo;逢漏居&rdo;两旁的对子‐‐&ldo;听流言叹谤语,苦世上离愁别绪;流情泪断前尘,听天下凄风苦雨&rdo;,意境竟是差了个天南地北,唯一相似莫过於隐於其中的&ldo;听雨&rdo;二字,这锦衣青年看得更是愁眉紧簇,犹豫很久,才缓缓的将视线移向了床上依旧昏迷著的人,只见得棉被上已经染得全是污血,盖著下身的部分更是有一滩黑血在棉被上汪汪的浮著,散发著说不清道不明的血污的味道,再看到那个人脸上,色如白纸,唇如薄金,一副奄奄一息的病容,锦衣人一时心中百转千回,最後隐隐的落下泪来。
病人还在若有若无的呢喃著一个女人的名字:&ldo;听雨,你在哪里,为什麽……不来看看我。
&rdo;锦衣人闻言一时悲愤叫加,口中低低的说:&ldo;原来在你心中,从始至终,都没有我半点地位,枉我情根深种,枉我……我瞒著你留下她。
&rdo;正说著,就看到病人突然抽搐了一下,眼中居然痛得有泪低落,锦衣人一时只感觉到心痛欲碎,别的全抛到了九霄云外,轻轻拭去了病人的眼泪,深感只有此时,那个病人才会如此毫无掩饰的暴露出自己的脆弱和无助。
锦衣人刚要缩回手,不料病人伸手抓住了他,神情凄切而迫切,眉宇之间全是凄然而不舍,他说:&ldo;不要丢下我,不要……不要丢下,不要走……&rdo;锦衣人闻言也是一脸凄然,他轻声答道:&ldo;迁儿,从来都是你不理我,从来都是你丢下我。
你只恨她离开你,可曾想过我有多伤心有多难过&rdo;说完只要挣他的手,只听那病人在梦里继续轻轻乞求道:&ldo;彻,不要丢下我,好不好?&rdo;
一时,锦衣人只感觉这世间一切都静止了,心跳也停止了,血液也停止了,荒芜的院子里却是一片片的花开,一树树的花开,剧烈的喘息著,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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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者]
我喜欢听雨,很喜欢听雨,很喜欢很喜欢。
我很喜欢书,很喜欢父亲,也喜欢雨後的竹林,山间的清风,潭中的明月,密密润润的雨声,和春末一望无际的柔软的糙。
听雨她也很喜欢。
我遇到了听雨,这是多麽奇妙的事情。
我原来以为自己这辈子不过如此了,浑浑噩噩的过著,或许也会取个平凡的女人,生个儿子,将大部分的世间花在将他识字上,累了就睡,闲了品几两小酒,在梦里想些以前的故事,久了就会弄不清楚事情到底有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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