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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2页）

吝啬的历史为一个文人留不下那么多篇幅，林纾的这些良好行迹和可贵品德都消失在岁月的烟雨中。

后人记得他的，就是不懂外文而成了翻译家，以及&ldo;反对白话文&rdo;。

激进的新文化运动需要讨伐的靶子，几员闯将就缠住了林纾。

在攻击林纾的人的心里，未必敢对他有多少小视，只是需要借助他的名气&ldo;炒作&rdo;；而林纾却当了真，为这帮新锐如此偏激无理而震怒不已，连连出手批驳。

他首先发表一篇《论古文白话之相消长》，说&ldo;古文者白话之根柢，无古文安有白话&rdo;，&ldo;不读《史记》而作《水浒》，能状出尔许神情邪&rdo;？1919年3月，他又发表了致北京大学蔡元培的公开信，历数当新文化运动摇篮的北大之罪：一是&ldo;覆孔孟，铲伦常&rdo;，一是&ldo;尽废古书，行用土语为文字&rdo;，也就是批判孔学和提倡白话两件事。

其中心论点是：&ldo;非读破万卷，不能为古文，亦并不能为白话&rdo;。

人到老年思想一般会定型，这并不是什么羞耻事，因为如果一个人的想法总是随时局变化而变，很可能不是&ldo;开放&rdo;，而是本身就毫无思想，或是市侩投机。

对他维护&ldo;纲常&rdo;，这应予理解，不能算做罪状。

而他对孔孟纲常的维护，也是有理有据，他说：&ldo;外国不知孔孟，然崇仁、仗义、矢信、尚智、崇礼，五常之道，未尝悖也……积十九年之笔述，成译著一百二十三种，都一千二百万言，实未见中有违五常之语。

&rdo;这番辩驳，不算&ldo;苍白无力&rdo;，更不&ldo;声嘶力竭&rdo;。

白话文提倡者的有力武器是西方思想理论，特别是进化论。

在对抗中，林纾从未使用&ldo;蛮夷邪说&rdo;等守旧语言；相反，他也从西方史实和文化中寻找支持自己立场的依据。

他说：&ldo;知腊丁不可废，故马班韩柳有其不可废者。

&rdo;这个意思是：意大利在文艺复兴时也未废除他们的&ldo;古文&rdo;拉丁文，我们为什么要废除司马迁、班固、韩愈、柳宗元呢？

在核心的&ldo;文言还是白话&rdo;问题上，我们从他的言论可以看到，他认为传统的文言是今日白话的基础，要想把白话写好，必须有相当的文言素养。

这种观点，其实是今天的文学常识，即要从古典汲取营养。

然而那是个激进的时代，那个时代需要的是以白话取代文言的正宗地位，要捍动源远流长、经典充栋的古文，就必须矫枉过正‐‐把文言说得一文不值，把白话夸得芬芳如花。

因此他认真地发表这些观点之后，却没有人和他做学理探讨。

林纾被彻底激怒，行动也升级。

1919年初，他在上海《新申报》上连载小说《荆生》，其中写三个书生：皖人田其美，影射陈独秀；浙人金心异，影射钱玄同；新归自美洲的狄莫，通哲学，便是影射胡适。

这三人聚于北京陶然亭畔，饮酒歌呼，放言高论，掊孔孟，毁伦常，攻击古文。

忽然，隔壁一声巨响，一个腿比墙壁还高的伟丈夫荆生斥责三人曰：&ldo;汝适何言?……尔乃敢以禽兽之言，乱吾清听!&rdo;然后，&ldo;陈独秀&rdo;、&ldo;钱玄同&rdo;和&ldo;胡适&rdo;逐个被大肆辱弄一遍，&ldo;伟丈夫&rdo;荆生轻轻几下就把这三人收拾得屁滚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