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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谢彧习惯独处,素池还是在外给谢彧安排了一处院子,就跟靖国公府在一条街上,十分便捷。
事情是素池吩咐的,可是办事的人却是易牙。
素池走了一个多月,谢彧也已经住进来十来天了,是以咿呀昂的办事效率却是很高。
易牙做事细致,考虑到谢彧坐轮椅,这院子里里外外所有的门槛全部打落改成平坡。
除了阵阵的病痛和有心人特地送来的喝不完的苦药,谢彧对于这座宅子十分满意,就是在这种满意的心情下,谢彧一边看素池留下的账簿,一边听到长路禀报有客来访。
自从夏天除了那回事情伤了双腿之后,谢彧几乎淡出了交往圈,好像金陵贵族里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似的。
他不愿意拖着这双残腿见故人,更不愿意平白比那些草包矮了一头,谢彧原本没什么朋友,众人也都顾忌着谢家不上门来。
今天竟然有人拜访,谢彧有些诧异:“是谁?”
长路把门帘放下,“长路不认识,也没见过,他只问公子这里住的还舒适?他说他是这房子的修缮者。”
谢彧有些奇怪,修房子的人?虽然已经离开了谢家,谢彧也不觉得自己和一个平修缮房屋的泥瓦匠有什么好聊的,不过人家既然上门了,这房子又这样妥帖,总是要道个谢的。
于是谢彧屁股也不挪,就坐在一旁查账,完全没有迎客的意思。
易牙一路走来看到自己的布置无一处被修改,联想到素池的交代,对谢彧的个性略作了揣测。
等到易牙走进去的时候,谢彧又把账簿翻了几页,待他想起有客来访的时候才猛然抬起头:易牙正微笑着看着他,就那么青布素衣地站着,谢彧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四个字:不卑不亢。
素池一贯“以貌取人”
,谢彧起初不屑后来听了她的阐述也深以为是,素池是这么说的,“所谓以貌取人,不仅是看一个人的容貌,更是看他的衣着是否整洁、看他的气质是否清新质朴、看他的眼神是否清亮干净,窥探内心太过不易,倒不如看一个人的形容外貌反而简单许多。”
而此刻易牙头上用青布束发,看起来年纪不大;一身青色长衫没有任何装饰,应当是个平民百姓;黑色布鞋鞋面十分整洁,可以看出是个周到细致的人。
一番打量之后,谢彧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于是他请易牙先坐,唤长路上茶。
长路心里诧异,公子已经就不见客,更何况还是一位生人。
易牙倒像是半个主人,丝毫不见拘谨,开口就提及素池:“从前便听姑娘说,谢先生一向爱饮酒,偶尔喝茶却一定要喝蒙顶。
姑娘总说,茶是极娇贵的东西,既挑水土,还挑天气,这蒙顶茶清热败火,却不适合北宛,因而都是收自南齐。”
易牙开门见山,丝毫不拖泥带水,谢彧沉吟半晌,能知道他喜欢蒙顶的姑娘?这人说的应该是素池。
于是谢彧也不提素池名讳:“姑娘托付先生打理这院子?这院子花草宜人,外面这颗松树挺拔,倒是在这秋末冬初也翠色欲滴。”
易牙默认了谢彧的问话,“这本是从城外移栽的雪松,等再过些日子,这金陵下了雪,朔风凌厉之下必定更见其积雪封霜之姿态。”
谢彧还是问了出来:“还未问及阁下姓名,今日所为何事?”
易牙拱了拱手,“在下易牙,从此经过特来讨上几颗松子。”
实际刚刚移栽的松树哪有什么能吃的松子,然而聊天这种事情,只要看破不说破,总能聊下去的。
素池特意和谢彧说过一些易牙的事情,但是素池一向极有分寸,只是稍稍提及,所以谢彧除了知道这个人曾经是悦音坊的琴师,其他一无所知。
所以谢彧猜想应该就是此人,“易牙?姑娘临行前提过,她曾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一位琴师。”
虽是贱籍,易牙却从来不否认这一点,他坦然自若,半点羞赧之心也无:“不过是风月场所聊以谋生,倒是羡慕公子文采斐然,见解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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