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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森主教听说第四大道那边有个愣头青跟自家的人发生冲突时没怎么介意,城里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那么多,让下面的人收拾一下就完事了。
不久前跟宪兵队的交锋护教骑士这边小赢了一把,他正是心情好的时候。
过了两个小时,先后与数位议员碰头、收买许诺的好话说了一堆正觉口干舌燥的汉森主教让人端奶茶进来时,随口问了一句外面的情形,在贴身男仆——他的小情人之一——懵懂地将骑士团方面的口头汇报重复一遍后,汉森主教“噗”
地一声,刚进口的奶茶还没有滑进喉咙就喷了出来。
“马卡斯那家伙是在开玩笑吗!
他带了十二个队的人手、我还给他配了个守夜人小队,他竟然还有脸求增援?!”
汉森主教并不是个温柔的情人,暴怒地拍高背椅扶手的样子吓坏了年幼的小男仆,苍白着脸话都说不出来。
汉森倒没指望他能回答自己的疑问,铁青着脸强压下恶心让亲近的神使去调动守夜人部队,心中已经暗下决定要把自家队伍里的废物整顿整顿了。
护教骑士团指挥官马卡斯这会儿自然是不知道顶头上司在自家脑门上贴了个无能废物的标签,知道的话,他铁定得大声喊冤——十字街中心花园一片混乱,稍稍被追出真火的尤纳尔在这儿放倒了百十号人后干脆不走了,双手抱胸门神般挡在花园小道前,无视几十米外探头探脑打量的各方视线,没好气地冲路口处吆喝:“你们这些人讲不讲道理?不都说是误会了吗?要不是你们的人找茬我能还击吗?动不动说别人是恶魔是啥毛病?”
临时征用附近平房搜集来的物资设置的路障后方,指挥官马卡斯铁色铁青;他身边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这会儿全都横在前面,只能冲传令兵发火,“守夜人怎么还没来?!”
这一带没什么楼房,宪兵队的执勤岗网点都只是两层的小楼,宪兵们压根不来淌这浑水,一群群的站在老远处冲这边指点调笑,那副看好戏的样子让马卡斯相当下不来台——几小时前刚很宪兵队干过架,虽然被叫停了但也打出了脾性,这会儿别说是向宪兵队求援了,就是让他们看到自家的软弱处都能让护教骑士团的人羞愤欲死。
团级指挥向来能有队级的亲兵编制,马卡斯再着急上火,倒也没把自家亲兵填进去;望眼欲穿下身着兜头白色神官袍的守夜人部队终于来了,汉森主教还特别大方地一次派来三个守夜人编制——二十多个守夜人能顶得上两个常规团的兵力,马卡斯瞬间激动起来,这家伙还以为自家在主教大人那极度受重视,连这种程度的武力都肯调到他手上了呢。
堡垒内另一边,安格斯下塌处。
托莱兄弟对眼前看到的东西已经不再会出现情绪波动了,东与南那有着七分相似的相貌上皆是如出一辙的麻木,四只眼睛无神溃散,死气沉沉地瞪向壁炉前的房间主人:安格斯。
同行这么久,托莱兄弟自认对这个黑魔法师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碧如阴森冷漠懒散狠辣无情……总之不会是正面的评价。
最初的一个月,托莱兄弟近乎完全被这家伙当成透明人看待;后来稍微注意到他们了、愿意偶尔点个头说句话了,那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这个经常整天不说一句话、大部分时间隐藏在黑斗篷里的男人浑身上下充满着危险的神秘感,除了能对格洛丽亚·飓风女士客气些,其他时刻额头上几乎就是贴上了“生人勿近”
的大字。
现在,在这些认知之外,托莱兄弟对这个黑魔法师产生了新的观感——这家伙简直懒散到让人惊诧的程度了。
进了房间换了家居常服后他就一直维持着窝在沙发里的姿势没动过,若不是眼睛半睁,简直要让人怀疑他已经睡着。
壁炉里的炭块数量不够、火势渐减时托莱兄弟以为他总得动一下了,结果这家伙居然驱使了法师之手、操控着半透明的手掌从房间角落将碳桶取来,又凭空出现另一只法师之手,将炭块添加进炉火里。
呆了三个大活人的房间里只能听见炉火燃烧偶尔出现的噼啪声,墙壁上的挂钟又转了一圈后,安格斯大约是感觉口渴了,然而他仍旧没动;数只半透明的法师之手出现,或提水壶、或清洗杯子、或飘到壁柜上去取茶叶和糖;而后安格斯大约觉得有些无聊,于是放在托莱兄弟面前茶几上的书本自己飞起来、飘到安格斯身前,被两只法师之手托举着慢慢翻开……
一动不动的三个大男人与自行移动的死物,这景象怎么看怎么诡异;若非法师之手还有个半透明的形体,简直要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什么灵异空间……
安格斯再次打了个哈欠、并轻微调整坐姿、把半眯的眼睛睁开,已经是托莱兄弟坐进这个房间里三小时之后的事了。
飘在他身前的书本合了起来、落到他的膝盖上,而他搭着脚的那个小圆凳侧面的茶几上,水壶里的水被无形的力道引导出来、攀升至半空,并瞬间冰化、凝聚成镜。
水镜术托莱兄弟见格洛丽亚施展过,当时她是借助了水系魔法卡片并费了点儿工夫才完成施法的,万万没有安格斯这般轻描淡写;当然,或许也跟水镜的大小有问题,安格斯凝聚出来的水镜只有格洛丽亚在绿意村弄出来的五分之一大小。
这个距离下,这样大小的水镜足够让人看得清晰了。
也不见安格斯有什么动作,水镜镜面晃了晃,之前放出去许久的那些真实之眼便传递了投影图像回来。
南默不作声观察,安格斯的水镜投影跟格洛丽亚施展过的依然有着明显区分;格洛丽亚只能同时将所有真实之眼凝视到的信息投影回来,安格斯却能在放出去的真实之眼中自由切换、调整跟随目标。
要知道真实之眼终究只是通用魔法伎俩,其操纵有着很大的局限性——只能追踪建立连接的目标、移动速度缓慢、高度过低容易暴露、传输图像又极易受到干扰。
但这面水镜中转眼间切换了十来副景象、清晰度极高、有些画面甚至在室内,足见安格斯的魔法伎俩是改进过的。
南推算过安格斯的年纪大约在三百岁左右——这家伙的信息一直很神秘,但既然他是与战神尤利尔·萧同时期的人物,年纪自然相差不大。
寿命带来的阅历和经验是智慧无法弥补的,百岁的格洛丽亚在安格斯的对比下都成了年轻人,又何况是他人。
认识到这一层,南的额头上隐约渗出薄汗。
想要以这个男人为目标,确实是很有压力的。
真实之眼无法传递声音,但只看图像,也能看出现在的切斯特堡垒内混乱已生——东、西两边城区街道上巡逻的兵力增加了三倍,士兵营房周边士官、警卫、宪兵队的人匆匆而行,各处营区营门皆被重重看守,大白天里营区内几乎看不到普通士兵在走动,这是高度的戒严了。
而北城区的辅兵大营更是夸张,军方是没有多少军官能来监管这些辅兵的,加上这儿的人数向来最多,这会儿已经乱成一团——与辅兵大营一墙之隔的北大道上连街道路障都设立起来了,自然,目的应当是为了不让这些辅兵在混乱中骚扰到东区的贵族或军官。
东的呼吸骤然加重,满脸忧虑地盯着投影图像中那混乱的场面,他是很不喜欢混乱的,因为混乱往往代表着秩序崩坏;南的脸色也相当难看,胸膛剧烈起伏,紧咬牙关。
无力感与绝望是人类精神的敌人,它们能让勇敢善战的勇士变得软弱、又或是自暴自弃。
亲眼看到赛因的英雄失去光彩、亲眼看到一支前途不亚于紫荆军的强军渐渐走向崩塌,这是一场属于高位者的残酷博弈,而他们兄弟,甚至没有参与其间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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