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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的日头难得不晃眼,细钗在年轻女郎的乌发间,闪烁着细腻柔和的银光。
顾衡暗骂自己往日就是个睁眼瞎子,因着心头一点不如意,就忽略了身边最重要的人。
这点银饰值什么钱,还不如自己床底下那几坛秋露白,还不如过年时大嫂二嫂随手赏给得用仆妇们的节礼……
他赶着马车慢悠悠地走,一字一句地嘱咐,“那边送来的家用银子你该用就用,无需特别节俭。
哥哥另给你的银子就好生存着,算是一份体己,拿来买个花戴或者其他心爱的东西也不至于手头紧。”
顾衡看着远处出了一会儿神,才接着道:“你再等一段时日,哥哥必定会让你的体己银子变得丰厚,这些银楼里最贵重的饰物让你见天换着戴。”
顾瑛心生欢喜,却免不了嘴硬想取笑他乱花费。
抬头却见他面目平静温和,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一时间就觉得心头稳稳当当的,便是遇到再大的风浪也不害怕。
马车行了一段路停在一家小小的茶楼前,顾衡算了下时辰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就吩咐茶水博士在二楼找了一间靠街的茶室坐着,一边吃茶一边用些茶点。
顾瑛拿着茶单的手直颤,“哥哥,这里一壶绿茶就要一分银子呢。
咱们干脆家去吧,你想要喝什么茶我给你煮。”
顾衡见不得她这份土包子的模样,抬手给她一个爆栗后道:“你现在是秀才之妹,他日说不得就是……进士之妻,怎能如此上不了台面。
甭怕,万事有哥哥在后面撑着,总归不会把你留下来洗茶盏就是。”
顾瑛摸着头傻乎乎地一笑,不再言语。
围廊悬挂着楠竹帘子,午后的日头透过帘子在茶室地面上显现出一道道细长的线条。
顾衡反倒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不说话了,往时看见我乱用钱,你巴拉巴拉要说好半天,不似我的妹子反倒似我的祖宗,怎么今天像个闭嘴的鹌鹑一样老实?”
顾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悠悠叹道:“哥哥没道理的时候我要念叨,有道理的时候我自然就要听你的。
你学问那么高,说的话做的事总归是对的。
我如今也没什么亲人,这世上只有你和祖母对我好,你们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去!”
顾衡双眼涩痛,心尖一阵发颤。
难怪在梦中这女子那么傻,一向端庄持重的性子也做出那般疯狂的举动,原来在这时她就这么痴。
自己何德何能,这辈子能得遇如此深情不悔之人。
他清了一下哽咽堵住的喉咙,正准备说话,就从围廊垂下的竹帘缝隙处看见一个蓝衣书生急匆匆地走进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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