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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昼短,尤其在多雨的西南,只要是阴天,那日头就更显得过去得极快。
才刚觉得吃过中午饭,没干什么就好像天黑了,把人都追赶得着急了起来。
待谢观南和季熠往返了一次云染绣坊再回到嘉义坊田衡家时,天色都已渐暗,谢观南一路心里头总是觉得不踏实,直到看见容氏牵着田莺站在她们自家院门口的身影,才终于放松了紧缩的眉心,表情舒缓了些。
谢观南出发去绣坊前嘱咐让衙门的人离开前暂且贴一下封条,是以防有人闯进去破坏了现场,但他这么说的时候也留了后手,就是如果容氏在捕快全部离开之前回家的话,这个封条自然就不必贴了,可眼下看来,容氏是在那之后回来的。
季熠和谢观南去绣坊这么一个来回总共不到两个时辰,而他们到绣坊时于娘子也是刚回去的,算了算容氏从东市步行回来应该也没有多久。
只不过就算是没多久,一大一小两个纤弱的身影站在家门口而不得入的情景,怎么看都有些让人于心不忍。
如果他没有再回来,容氏是要私自撕开封条回家,还是这样带着孩子去衙门呢?想到这里谢观南又觉得自己之前的安排还是不够周全。
容氏既然从邻居家接回了田莺,多半应该已经知道了大致情况,然而忽逢这样的骤变,她的脸上却看不出有多少震惊或哀恸的表情,整个人看起来除了有些疲倦,和前些天谢观南见到她的时候,并无多少区别。
一问之下,容氏果然点头称是,她不曾哭诉及追问丈夫的情况如何,反倒是略微表示了对衙门众人的感谢,谢他们赶来关照了田莺及打点了其余事。
如此一来谢观南心中的愧疚又添了一层:“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们为难了。”
三天前谢观南来时因为有田衡在,容氏几乎没有什么开口的机会,都是田衡在回答衙门的问题,谢观南因为不通方言,很多询问的工作只能交由别的捕快进行,他进进出出也没有太注意容氏到底说了几句话,今日才发现容氏的官话竟说得不错,虽然还是带有些口音,至少是谢观南能不费力听明白的程度了。
“因为不知道娘子的去向,为防万一才贴了封条。”
谢观南轻轻将才贴不久的封条揭了下来,仔细得一点残留都没落下,然后对容氏施了一礼,“事发突然,还请娘子节哀。
由于田衡非自然死亡,所以尸体已经送往义庄,谢某也需要向娘子询问些情况,。”
谢观南虽然是职责所在,但毕竟面对的是刚刚失去了亲人的一对孤儿寡母,语调还是不由得放温和了许多。
容氏又是轻轻点头没有多话,推开了院门,把谢观南和季熠请了进去。
嘉义坊这个面积的普通小院,大部分格局都差不多,厨房在屋外院子的一角,房子比起谢观南租借的那处要更简陋逼仄,堂屋连着左右一大一小两间卧房,一眼便能看完全貌。
上一次来已经知道这个家的状况,之前现场勘探也已经看得足够,所以谢观南这回再踏进这屋子,已经没有了张望的举动。
这个屋子虽然处处透着贫瘠,但也干净整洁,足见容氏是个认真对待生活的主妇。
谢观南怕季熠不习惯这样的环境,看了他一眼,但又不知道如何当着容氏和孩子的面问。
季熠似乎察觉了那道视线,转头朝对方笑了一下,浑然不觉地走进屋,他虽是初次来,却也没有好奇地东张西望,只是安静地陪站在一边。
容氏让田莺去卧室,自己则去了厨房,但很快就又折返了回来,有些抱歉地看了看两位客人:“我才回来,家中没有烧水,一时无法给两位上茶。”
谢观南忙说不用,他还有差事,问了话就要回衙门的,让容氏不必客气。
他才一说完,容氏便点点头,把他们让到了家中仅有的两把椅子上坐,自己站在一边,态度恭敬却没有什么情绪。
虽然谢观南也不知道一个刚遭聚变的妇人面对官差应该有什么情绪,但容氏这样镇定和淡漠总是有些奇怪的,当下也不再无谓客套,直接进入了正题。
“娘子可知田衡最近有无与旁人起过争执冲突,或得罪过什么人?”
谢观南想着,最近和田衡有过节的人他也知道,不就是坊正席昀么,三天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都被记录在衙门呈文上了,倒是不用容氏再回忆一遍的,所以又补充道,“除了席昀。”
容氏因为谢观南补充的那句,明白自己可以少说些话,嘴角不经意地撇了一下,又顿了顿,像是认真想了一圈,最后淡淡地说:“那就没有了,他虽脾气不太好,但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我们只是做小买卖的,没有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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