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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长得无论美丑都有人议论。”
谢观南想起来他走访时那些街坊的眼神,如果是他的阿娘或姊妹被人这样说,他恐怕顾不得自己是不是捕快,也要先痛揍对方一顿,“那容氏确实有几分姿色,但仅凭人家长得好,就胡乱猜疑她红杏出墙,也太不厚道了。”
“所有街坊都是无凭无据的猜测?”
“至少今日走访的四邻,都是这样的说辞,他们说容氏那么漂亮一个女子,嫁给了田衡那样其貌不扬的粗汉,必定不甘心。
又说她经常独自出门,一去便是半天,可见不是个安分的。”
谢观南受不了地摇摇头,那些背后对容氏大加诋毁的言论仿佛又回响在他耳边,“我还以为此地真的民风淳朴,没想到这种坊间猜忌嚼舌根的事,仍是天下大同。”
季熠笑道,谁也没有规定民风淳朴的地方便不许人说闲话,再说了,像田衡与容氏这种丑男美女的搭配,最是能引发人的好奇心。
嘉义坊的住户多半拮据,他们的生活里难得出现一些趣闻轶事,说人是非是无须成本的,这种廉价的乐子永远会有人热衷传播,不然这世上便没有“无事生非”
这个词了。
“可田衡明明非常袒护妻子,我们去问时,他连为什么和坊正动手都不肯说。”
谢观南以为能给自己妻子体面的男人,至少是对她有爱的吧,“那容氏虽然穿戴朴素但容颜并不憔悴,我看她双手也不十分粗糙,和普通人家一力操持家务的主妇比起来,倒像是被照顾得很好呢。”
“那坊正有没有说他为何跟田衡打起来呢?”
打架总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田衡就算不说,不还有坊正席昀么?
“呵……我正想说呢。”
谢观南吐出一小把石榴籽,侧了一下身子去看季熠,尽管忙了一天,他眼睛里倒是神采依然,“这个坊正你也见过的,地动的时候他被埋在自家,你带城防军来救了他的,被挖出来时哭得那叫一个鬼哭狼嚎,当时你远远的还问那是谁呢,记得不?”
“记得。”
想忘记那样的场面也是不容易的,季熠笑了笑,“那人吃不起疼,伤得不重但嗷嗷乱叫,实在讨人厌,我当时就想,怎么他这样的还成了个坊正呢?”
“因为他算是嘉义坊的富户,捐过些钱给坊内修路,坊民记得他的好便推举他。”
谢观南说主要是嘉义坊这块人多事多,但大多住户都很穷苦,坊正也不是官职,本来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做,但席昀曾读过些书,他倒是想要这个体面的身份,也算各取所需了。
“他既然自诩读书人,又怎么会和田衡打起来?岂不是有辱斯文?”
季熠想了想,又问,“他跟那容氏确实没有瓜葛?”
就是这点谢观南也觉得有些疑问,他去席昀家看了,席家在市集开的是餐馆,这个买卖在云遮是赚得到钱的,所以席家在整个嘉义坊可以算是有头有脸的,但这个席昀靠的是妻子娘家的财力才做起这生意的,他家的正房娘子可是个泼辣女人,谢观南觉得这货没有胆子去外面沾花惹草。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谢观南想到席昀在家那唯唯诺诺的怂样,觉得就算他有那个色心贼胆,也不会在家门口搞这些污糟事,“真要是那样,他裤子还没解,他家大娘子就抄着家伙杀到了。
所以若说他色迷迷看几眼漂亮女子我还信,为了容氏跟她男人打架我觉得他没有那个胆子。”
但席昀确实踹了田衡一脚,谢观南说有人看到了,席昀也没抵赖,他说田衡欠了他钱,他去要账但对方推说没钱还还骂骂咧咧,他气不过就动了手,与容氏没关系,就是两个男人相互打了几拳脚。
席昀这样的男人,在家无论怎么给悍妻做小伏低都行,在外一定是要挣足面子的,他说的话倒是不太像作假的。
“那这事儿不就可以了结了么?”
季熠剥完了石榴,把剥出来整个一盘都推过去给谢观南,“你还觉得哪里不对?”
谢观南说不上来,今日这事儿连纠纷调解的程度都没够上,因为田衡和席昀都没有打算去追究对方,而容氏更是被推到了整个事件之外。
但谢观南觉得怪异的就是,他走访的那些街坊,对于田衡席昀的冲突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几乎每个人都提了一句容氏。
季熠拿了块帕子擦手,但满是石榴汁水与气味的手这样是擦不干净的,他只好暂且放弃,用肩膀拱了拱谢观南,让他自己坐好,然后去脸盆架那边洗手,只是一边洗还不忘一边问,“说什么?说她水性杨花?”
“觉得人家媳妇儿漂亮就揣测她不守妇道,这是强盗逻辑。”
谢观南确实对这一点相当不忿,要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都不敢想容氏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要面临多大的压力,“漫说他们都是臆测,根本没有证据,就算是真的,也只有田衡有资格去苛责容氏吧?她有什么罪过也有律法惩处,平白地就遭人这样诋毁,总是不公平。”
也难怪容氏虽生得那样标致,眉宇间却是一团幽怨之气,恐怕她少言寡语的性格也是这样来的,谢观南说着不自觉地流露出对容氏的怜惜之意。
“你倒是不担心我一个人在家的。”
季熠重新回到榻上,把谢观南搂了过来,想把他的注意力从公事上抓回来,耍赖似的抓起对方的手贴到脸上,“我这样标致,若被人惦记上了可怎么办?”
谢观南笑了,心下有些后悔从回来开始一直说着这些,明明公事已经缠绕了他一天,而眼前的季熠一整个白日都不曾见,应该是特别想跟他说些体己话,但这人还是如此乖顺地陪他聊了这许久,可见是真贤惠了,值得一个褒奖的吻。
“那我明日早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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