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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拾义的屋子还是老样子,每一样陈设都沉着岁月的痕迹,虽陈旧,但窗明几净,一点儿也不显邋遢。
“今儿你从渡口下来时,便有人来同我递消息了。”
路拾义说着便瞥了瞥守在门外的落烟,“这是你的新丫鬟?”
“不是,落烟姐是丹朱县主的护卫,这趟是陪我回来扬州查些事的。”
路拾义“哦”
一声:“你要查什么事?”
顿了顿,又状若无意道:“可是你娘出事了?”
容舒抬眸瞥他,从路拾义的声音里听出来一丝不自然。
幼时拾义叔时常爱提起阿娘,总说她虽生得不像阿娘,性子倒是学了个十成十,都是气得人牙痒的臭脾气。
好似对阿娘十分了解似的。
那会容舒想阿娘想得不行,舅舅又总是忙得不沾家,容舒便时常跑来辞英巷找路拾义,要他给她讲阿娘的事。
阿娘年轻时在扬州的事,拾义叔都知晓。
容舒年岁小的时候,自是辨不出路拾义藏在话里的情意。
可如今的容舒却不一样了,回想起过往那些年,拾义叔提起阿娘的模样,她多少猜到了拾义叔对阿娘的心意。
这大抵也是他这么些年一直不娶妻的原因。
容舒忖了忖便道:“阿娘眼下还未出事。”
“还未出事?什么意思?莫不是以后会出事?”
路拾义变了变脸色,“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容舒斟酌道:“现下不能同您说究竟是出了甚事,只因很多事我也还蒙在鼓里。”
她的声音里带了丝不自觉的苦涩,“拾义叔,我想查一查舅舅。”
路拾义盯着她看了须臾,道:“你为何要查他?”
有些事不同拾义叔说,怕是很难说服他。
容舒认真忖度了几息,给路拾义满上一碗秋露白,道:“昭昭听人说过,大胤沿海的海寇之所以杀不尽,是因着有一部分大胤人为了利,选择与虎谋皮、助纣为虐。
我想弄清楚舅舅是不是也做过这样的事。”
路拾义一瞬不错地看着容舒,良久,唇角扯出一缕笑,道:“你在这点儿倒是比沈一珍要清醒。”
他抬手闷了半碗酒,淡淡道:“我从前就同她说过了,别听你舅舅的话,傻乎乎地嫁到侯府去做劳什子侯夫人。
你娘从来不爱被拘束在一个宅院里,沈治若真为她好,便不会劝她嫁给容珣。
昭昭——”
路拾义从碗里抬起眼,目光微凛:“沈治不是你亲舅舅。”
沈治不是她亲舅舅。
容舒手里的茶杯差点儿离手,难以置信道:“那舅舅是谁?我在沈家从不曾听旁人提过这事,连阿娘都不曾。”
“沈治扛起了沈家嫡支的香火,谁会提起这些旧事?”
路拾义淡淡道:“沈老爷与沈老夫人十分恩爱,只得你娘一个女儿。
老夫人逝世后,沈老爷也没想续弦,在你娘四岁那年,收养了你外祖母家的一个男孩儿。
那会你舅舅仍叫谭治,沈老爷本想着你娘一及笄,便让谭治入赘的。”
“然而你娘十四岁那年,谭治从上京回来后,也不知为何,忽地就被沈老爷纳入了沈家的族谱,改名为沈治,自此成了你娘的兄长。
三年后,当今圣上登基为帝,你娘与承安侯府定下婚约。”
原来,最开始与阿娘有婚约的人是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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