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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2页）

何况，虽然年纪悬殊，侄儿认叔为父，也并不悖礼。

他不再多虑，揣了些钱，独自徒步走到县里，四处寻了许久，终于寻到一个青玉雕制的弹弓，莹润冰滑，堪赏堪玩。

他论了一阵价，用七百文钱买了下来。

这桩事，他既不愿说给妻子听，更不愿让儿孙知晓。

辗转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又踌躇了许久，他才揣着那青玉弹弓，犹犹豫豫穿过大土丘，来到王小槐家。

他站在院门一瞧，院里站了许多亲族，前堂里坐着几个人，王小槐坐在上首，下首三人都年近古稀，是如今宗族中三位主掌。

王小槐正在摇头晃脑说着什么，一眼瞅见王盥，立即跳起来，尖声叫：&ldo;中人全都到了，赶紧来呱唧!&rdo;院中众人齐望向王盥，神色都有些异样，王盥脸顿时又涨红，但形势至此，再难退回，只得低头走了进去。

&ldo;我的年轻弹弓你寻到没有?&rdo;王小槐重又坐到中央交椅上，摆出老成家长作派。

王盥立在堂中间，垂着头，脸要烧起来一般，只能微点点头，从怀里取出那个青玉弹弓，走上前几步。

&ldo;呱唧要跪拜献礼。

&rdo;王小槐高声说。

王盥犹豫了半晌，只得跪了下来，双手将弹弓递呈过去，手一直隐隐在抖。

&ldo;叫父亲。

&rdo;王小槐命令道。

王盥越发羞愧，强抑了半晌，才低低叫了声：&ldo;父亲。

&rdo;

&ldo;大声些，中人们听不见，呱唧了他们也不认。

&rdo;

王盥牙关颤个不住，又是半晌，才尽力提高声量，唤了声：&ldo;父亲。

&rdo;

&ldo;哎!&rdo;王小槐高声应着，跳下椅子，从王盥手里抓过青玉弹弓，随即将一页纸递给王铁尺，&ldo;你是大中人，这是我亲笔写的呱唧文书，你读给大家听听。

&rdo;

王铁尺接过那页纸，一瞧，脸上顿时一愕，望望王小槐，又望望众人，最后瞅着王盥，露出一丝古怪神情。

&ldo;你不念，我念!&rdo;王小槐又一把扯回那纸，高声念起来，&ldo;我不呱唧了。

若要儿，将来自己生。

尔辈皆是癞狗子!呸!&rdo;念罢，他将那个青玉弹弓重重甩向王盥，&ldo;你这个弹弓比你还老，我不要，还你!&rdo;

弹弓砸中王盥胸口，跌落在地，碎作几截。

王盥用了大半生才挣回的颜面，也跟着重重摔碎。

他跪在那里，浑身剧抖不止，头脑中&ldo;铮铮铮&rdo;的一阵铜击声，要将脑颅击碎一般。

他不知道那天自己是如何回到家，又是如何躺到了床上。

可这一躺，竟躺了半个月多。

他原本只想躺到死，直到一个消息传来：王小槐被烧死在虹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