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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毕业的某一天,图书馆自习桌对面正襟危坐的史黛拉突然告诉我:“你还记得橄榄球队那个绿眼睛的四分卫吗?他想要你的电话号码。”
那时我正愁眉苦脸地咬着原子笔,埋头仔细研究比我一只胳膊还要厚的一大叠学术资料。
空气里有番茄酱、热狗和炸薯条的咸腻味道不均匀地拥挤混合着,加上不断攀高的燠热温度更让人昏昏欲睡。
阳光隔着落地窗玻璃打在我指间的书页上,荧亮刺目的白色让我不禁眯了眯眼,随后迟钝地意识到史黛拉的问话。
“好啊。”
笔尖略微一顿,立马在一行注释下方勾画出标记,我若无其事地点头说道。
我和亚瑟分手至今,还没再找到新一任男友。
每回史黛拉有意向我介绍,我总是表面上答应,但背地里丝毫不为所动——她硬塞给过我好几张写有不同联系方式的纸条,全被我要么顺便当做书签、要么转手扔进了垃圾桶。
直到这一次史黛拉也失去了耐心,以匪夷所思的眼神望着我的脸,过了足足十秒钟才继续说道:
“你知道,佩妮,你完全可以向我承认你很难过……我的意思是,关于亚瑟。”
可能是怕我羞于启齿,她又体贴地再加上了一句很有说服力的劝解,“这没什么好丢脸的,当时我硬要和马修重归于好,你也没有嘲笑过我。”
“我不难过,一点儿也不。”
见她即将不满地冲我皱起鼻子,我只好放下笔坐直了身子,交握住双手准备好好儿谈谈这个话题。
“那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找个新男友?”
史黛拉穷追不舍地接着问我。
“我想给自己一段时间,用来想清楚一些事情。”
刚才的音量有些过大了,我顶着周围两道不太友善的目光,竖起食指抵到唇中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也压低了声音,“而且……我得承认,我还想着亚瑟。”
听闻我鲜见诚实的回答,史黛拉张了张嘴又把准备说出口的话吞回肚子,从对面绕过桌子走过来,刷地抽出我旁边的一把椅子紧挨着坐下,然后凑趴上我耳边小声絮絮道:“我听说法学系的学生很多都已经离开学校了。”
法律专业比普通学科要多读一年,与之相应的是课程结束的时间也要早得多。
长久以来我一直都忽视了这一点,赶快合上书作势想要起身:
“那我得去找他说声再见。”
手臂撑着桌面站立到一半,我的动作稍稍一停,又叹了口气坐回原位。
“至少我要先做好准备……说不定这回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
虽然明知不切实际,我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这个企图。
其实我真的不想和亚瑟分开。
这些日子以来我几乎没在公寓楼、法学大楼和图书馆附近捕捉到他的身影——我不可能想不到他在故意躲避我。
仅有的两次我们在电梯前碰面,他无一例外地都在抬起眸光扫过我以后匆匆扭头,朝向相反的方位飞快前行。
从他的神态和步速来看,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以至于我涌到嘴边的几句客套招呼也被咽回了喉咙。
亚瑟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他可能会去牛津、伦敦,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谁也不能确切地预言我们之间下一次见面会是在哪一天。
我如果以道别的名义要求和他见面,或许他不会拒绝。
不管史黛拉前一刻想要做什么样的表情,都在还没展开时就彻底消失了。
“……你是说真的?”
她猛然拔高的语气比外表看上去还要惊骇得多,“你想重新把他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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