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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出汾州城余振生就开始后悔了,在他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在县城的头两天,尹强还打算出城看看,但很快就回来了。
他带回来的消息则是,外面的难民越来越多,城外聚集了很多没能进城的人,听说日本鬼子在不少的村子都烧杀抢掠,还听说有的地方有队伍在和鬼子打仗。
余二河叹着气:“先避避风头再说吧,好歹一家人都在一起。”
也确实是一家人都在一起了,大姐家原本也只有两间房,现在两个老人,五个娃,最大的十岁,最小的才五个月,加上两个姐姐和姐夫,屋里几乎都转不开身了。
也幸好两间屋都有土炕,十几个人才都能睡下,女人们带着娃一间;余二河跟两个姑爷带着大姐家长子路新,再加上余振生和振家,几个男人挤在另外一间。
家里的事,余振生帮不上忙,但他发现大姐家的日子也不宽裕。
如果不是一家人都跑到大姐这避难,一定会以为作为先生的姐夫拿着一份高额的收入,一家人在县城应该算是过得安逸。
然而,现实却是姐夫已经几个月拿到的只是欠薪的条子。
如果不是余振生看到大姐在灶房,把大外甥手上的馍抢下留给父母,而在吃饭的时候又骗爹娘说孩子们都吃过了,他一定也会留下来一起过个团圆年。
更让余振生想快点离开的原因,就是自己的婚事。
余振生想的问题是很难和母亲以及两个姐姐说清楚的,所以他越不知道怎么解释就越不想解释,越不想解释就越激发起女人们的好奇心。
余振生只要自己躲到外面,他去找栓子,栓子爹送雷霆到城里原本马上启程,倒是雷霆也是认得老孙头是张记的老车夫,又知道栓子一家准备去天津,就特意挽留他们住了一两晚,这才等到了余振生正决定也一起回去。
临行时,余振生将身上的钱都掏出给娘留下,悄悄嘱咐娘贴补给大姐和二姐。
他知道若是他拿出来这些钱,两个姐姐一定不会要,钱不多,不够休房置地,但却可解燃眉之急。
这一路虽然没有翟一飞的路条了,但经过关卡也没遇到什么麻烦。
老孙头和栓子爹都是摆弄牲口的老把式,调教牲口和赶车那都是一流的,只要路上牲口没毛病,那就是最顺利的事。
所以他们白天赶路,晚上找地方休息,也让牲口歇脚。
过了太行山路就好走了许多,沿途的马车店也多了一些,倒也算无风无险的回道天津。
只是这一路,随处可见逃难的人,那些漫无目的的人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他们茫然的无奈的在冰天雪地里行走,有时候见到从东向西逃的,有时候见到从北往南避的。
若不是振生他们有着自己要去的方向,随波逐流也不知道会到哪里。
两个赶车年过半百的老人商量着,看着这流民的来的方向,已经不能按原路走保定到天津,为了安全起见绕路走北平到天津。
这样走虽然多走几十里路,但好在都是大道又都在国军军队部署范围,虽然关卡多但好在更安全些。
一路上最让余振生感触的倒是看到栓子和父母在一起,路上嘘寒问暖,休息时候端汤倒水。
虽然远离家园似乎两个老人的心情并不怎么差,还有老孙头可以一路聊着,这就让余振生更加想念自己的父母,他心里羡慕栓子,若是爹娘同意跟着来多好。
再有就是振家的懂事,他从来都是默默的跟着余振生,那是大眼乎闪着有时候会一直盯着车外移动的山川河流看,有时候就乖乖的坐在余振生身边。
他很少说话,从来不念叨着想爹娘,像是一个小闷葫芦一样把所有的事都放在了心里。
栓子常会指着振家:“你瞧,跟你振生哥一样的脾气,你们余家的娃是不是都是这样?”
栓子娘摇摇头:“余家娃,只有振生这样,你看那余家大爷家的两个,可是张狂的很。
就连振家的亲弟弟也是爱跳爱闹的。”
振家就仰起头盯着余振生看,余振生拍着他的头笑道:“看我做什么?”
振家就低下头去想,振生哥哥是什么样子,自己是和振生哥一样的吗?那是不是以后也可以赚很多钱,买很多的新布料做很多新衣服。
路上无聊的时候,栓子就会问起爹娘村里这一年发生的事。
栓子娘就絮絮叨叨的讲着,有些事都是街坊邻居的小时,谁家娃偷了谁家的棒子,谁家的狗咬了谁家鸡,谁家的媳妇和谁家的媳妇不和,站在村里跳脚的对骂。
这些事,余振生和栓子听着都是一笑。
倒是说起雷家和余家这一年的变化,余振生和栓子都听的很仔细。
从栓子娘嘴里说出来的事,和在张记偶尔听说的事的版本就有了许多的不同。
对于雷家,栓子娘是叹着气说的:“雷家也是上辈子欠了的债,都让雷老爷这一人还了。
照说雷老爷真是对咱们村里人不错了,可雷家一出事天天有堵上门的,那个林大也不知道从哪弄出来那么多老黄历,当年雷家祖上发家时候做的却阴损的的事都搬出来了,若不是有句老话叫做墙倒众人推,雷家也不会垮那么快。
你们只知道雷老爷贪了官司,却不知道那县城铺子里的生意倒不是外人毁的,全毁在用的人身上,一见雷老爷出事,那都抢东西,家里铺子里但凡值点钱的,都让伙计家里的佣人抢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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