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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他骑驴去赶集。
拴牲口的时候和集边人家起了口角,人家不让他拴,说是碍事。
他一气之下,把驴牵到那户人家土墙边,照着驴腚拍了三巴掌,众目睽睽之下,驴头拱进了墙里,剩驴尾巴在外,驴身半截在墙里半截在墙外。
吓的集上人大喊有妖怪。
那户人家有个七十多的老娘,正盘在炕上纳鞋底,见墙上有个驴头伸进来,一惊之下,一命呜呼,给吓死了。
那户人家哪里肯依,但当时没有声张,跪求皮三把驴弄出来,皮三解了口气,从墙里牵出驴来,那墙面仍完好无损,满街皆惊。
皮三骑上驴找了个羊肉馆子,吃羊肉喝烧酒,那户人家组织了几个手脚利索的后生,跟定皮三,在南店郭记羊肉,从窗户里伸进枪去,一毛枪打死了他。
可怜一世神偷,来无影去无踪,却在醉酒之际,死在火铳之下。
解放后,知道他的人也渐渐作古。
所以说,张舒望见过的人当中,论出奇,我还不算啥,是个见过世面的老头。
因此上他能和鲁虾蟆常来常往。
当时的我,对生人有几分戒备,张舒望一招呼,我小心翼翼到茅棚坐下,黄金童一见,开口便说:哎呀,这位兄弟天庭饱满,山根挺拔,不是久困之人。
一句话说的我心里暖洋洋的,久后才知道黄金童这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满嘴跑火车,此次来访张舒望,就是为了学做角先生,见我和张老头相熟,虽然穿着破烂,但也要恭维几句。
我对黄金童第一印象不是很坏,作为一个人见人嫌的叫花子,能听到几句恭维的话,不管真假,也是破天荒头一遭。
黄金童自来熟,一把接过我手里的酒瓶,说道,哎呀,酒逢知己千杯少,这秋高气爽的天气能和两位把酒对斟,互倾胸襟,也是快事,只是寡酒无菜啊。
说着话,他眼瞅着张舒望养的几只鸡,深深咽了口唾沫,肚子里咕噜咕噜一阵响叫。
当时己是晌午时分,张舒望丝毫没有待客的意思,早被黄金童纠缠烦了,巴不得他能早些离开。
没想到黄金童站起身来,自言自语说:“我最拿手的菜就是炖土鸡,今天我就献个丑,在两位面前班门弄斧,炖只鸡你们尝尝,绝对风味个别。”
那张老头站起身来,张嘴要说难听的话。
被黄金童几句话给堵上了,黄金童说:“张大爷,您这么大年纪,这种琐屑小事不劳您亲自动手,你大侄子我就给你收拾停当,您坐着您坐着……”
一边说一边从自己腰带下面拔出一把锃亮的匕首,走向鸡笼,那张舒望见黄金童随身带着刀,又摸不着他门路,也没敢做声,由着他把鸡杀了。
我和张老头只是大眼瞪小眼,柳树沟罕有生人到来,来这里的生人不是躲事儿的,就是埋尸的,别说吃一只鸡,就是抢个钱,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我们俩敢怒不敢言。
那鸡炖熟以后,黄金童一点不见外,自己进进出出铺碟子布碗,然后大马金刀往草棚里一坐,打开酒瓶,给我和张老头各倒了一杯酒,自己拿瓶子咕咚咕咚先喝了半瓶,拿起鸡肉碗来狼吞虎咽,骨头都不吐,一连吃了六碗,看那样子,至少饿了两天了。
吃了饭,黄金童在草棚里铺了个草席,在秋日骄阳之下,呼噜震天。
到了傍晚,还不见走的意思,张舒望言语敲打,黄金童只作没听见。
如此这般,黄金童在张舒望家赖着不走,一住就是半拉月。
别说张舒望家的鸡,就连他家的老鼠也快吃净了,张舒望历经两朝,始终贫寒无依,一生未娶,但所幸在历次社会变革中他都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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