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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午夜的大泽,雾气重新霸占了视野,它裹挟着一切,将身边的世界压缩成狭小局促的帘笼。
心情好的时候,这里如临仙境如坐云端,心情极差的小苗哪有这心,她只觉得这里就像宣纸糊的房子,随时会被一阵风吹走,或者被什么东西破门而入。
就因为不知道有什么会来,这才最惊悚。
而数步之遥就是深邃未知的空间,哪里仿佛隐藏着太多东西,各种声响从四面八方涌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放大,越来越清晰。
小苗蜷缩在岩石下的泥泞里,茫然四顾望眼欲穿,真心后悔当时没有跟那人去。
这个留下来的决定,虽不全是她的主意,但既成事实的结果却是那么的不堪。
她觉得近期的思考完全白搭,不光与她的预期相去甚远,还让她吃尽了苦头。
一步错,步步错,紧赶慢赶都是错。
自责、自怜、自哀这样的情绪,在孤独包围里、在不断传来的声效里,更易占满人的心灵。
黑暗中的小苗恐惧孤单,任何风吹草动,都让她承受一惊一乍的折磨。
她慌乱地点起第二根火把,已经等不及之前的那根变暗,这里实在太黑了。
时间越久,就越觉得暗影里有一张大嘴,仿佛再过一会就会亮出獠牙来。
直到身前同时燃起四根火头,她才觉得稍微好了一些。
可不久,她觉得身后的岩石也很靠不住,老感觉有什么在那后面。
她必须做点什么,于是她奋力爬了上去,她要照亮那里,把那儿变成她心中的灯塔。
慢慢虚弱,最后化作一缕青烟,这是火把的宿命。
很快、她手中只剩下最后一支,正慢慢化身为‘卖姑娘的小火柴’。
她开始更加期盼那个人快回来。
于是她更依赖光,于是就有了光。
那是一颗绿豆大的光亮,它飘渺而至,看见她就立马的熄灭,干脆得不行。
接着是那个男人,笑嘻嘻地缓步走来,完全看不到一点应有的担心。
这让她泪流满面的愤怒起来,只想暴跳、狂躁、完全无法抑制。
阿呆凝视着梨花带雨的小苗,十数根熄灭了的火把围绕着的她,像一道残破的篱笆。
破烂的衣衫,脏兮兮的小脸,无处不在诉说她的无助,浑身上下道不尽她的凄凉,按理说,这应该是一幅无比令人怜惜的画面才对。
可她正叉腰站在那里,手中撰着因过分燃烧而仅剩的一截短棍,任谁都能看出她在怒火中烧。
配合着黑锅底的面庞,血脉蓬张的神情,满弦八音盒般的口齿,让某人仿佛掉落执掌家法的祠堂。
这位爷有那么一阵恍神,唏嘘于错捡了某人的同类。
天、都到这份上了,女人依然会选择先发飙,这是怎样的一口气在啊。
若想让一个女子安静下来,唯有行动。
对、立马行动。
连拉带拽,绕山而走,这就是阿呆的行动。
此次的准备已经不能再齐全了,可意外也太多了点。
原路,用脚趾头想都出不去了,那就只有向前,就要绕过这座山。
铁环里的竹制火桩已然告罄,只剩下手执的火把,那也不过三十几根。
能不能坚持到脱险,全靠这些东西,只能省着点用,二人共享一只火把就成了必然。
不想走也得走,不想挨着也得挨着。
望山还跑死马呢,绕山而走哪那么容易,这一出发就是长途跋涉,小苗的身子骨成了最大的短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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