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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壮着胆子觑了觑韩征,见他脸色倒是不白了,却潮红得很不正常,呼吸也很急促,也顾不得他会生气了,冲上前飞快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惊道:“干爹,您果然在发烧……您不会一直在发烧吗?再这样下去,人烧坏了可如何是好,您就让施姑娘先给您瞧瞧吧?”
韩征见施清如硬闯进来,第一反应就是他该生气,自他掌了司礼监和东厂以来,便再没任何人敢对他这般无礼了。
可他却立时发现,他竟然一点也生不起气来。
不但生不起气来,见施清如为他担心得满脸急色,眼睛发红,他竟然、竟然还有些熨帖与感动,——明明小杜子之前的担心与着急一眼就能看出并不比他少,现在也是一样,他何以没有相同的感觉?
面上却是一派的冷然,道:“本督说了无事,你们耳朵都有问题不成?出去,除非常太医回来,否则谁也不许再进来!”
小杜子便不敢再说了,他知道干爹已经生气了,他虽然担心干爹的身体,却更怕他生气,因看向施清如小声道,“姑娘,要不我们先出去吧……”
话没说完,又是一呆。
因为施清如已不由分说冲上前,一把扯下了韩征左边的衣裳,他左边的手一直无力的垂着,自然足够施清如一眼就看出,他伤在哪里,而不用先问询了。
就见白皙劲瘦的肩胛上,狰狞的嵌着一枚带锈的粗大箭头,因为伤口没得到及时的清洗与处理,四周满是黑红色的血污,连带翻飞出来已经明显发炎了的肉也发黑发污了。
不敢想象这几日韩征到底一直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又是怎样才熬到了现在的!
施清如的眼睛越发红了,心口也闷痛闷痛的,哑着声音吩咐小杜子:“让人准备热水、烈酒和最好的金疮药来,还有纱布,都多准备一些。”
等她先把箭头给督主拔出来,把伤口消过毒止过血,包扎好以后,想来师父也该回来了,再请了师父给督主开内服的药也不迟。
小杜子先是惊叹于施清如竟然还能更勇猛,待看到韩征的伤处后,也要哭了,闻言忙拼命点头:“姑娘放心,我马上让人准备去。”
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施清如这才仔细观察起韩征的伤口,思索起要如何拔箭来。
那箭头几乎全部没入了他的身体里,又让他把箭枝给折断了,只剩了一小节在外面,手根本握不住,自然更别提使力了,若是用铁镊子的话,也未必一次就能拔出来,那他势必将忍受加倍的痛苦……可该如何是好?
至于督主此刻有多生气有多恼怒于她的不听话和自作主张,她却是顾不得了,大不了她不看他的脸,也当感受不到他的怒气就是了。
韩征却并没有生气。
短暂的尴尬、慌乱与恼怒后,他便平静了下来,人都已经闯进来了,衣服也已被扒了,他再生气又有什么用,小丫头根本没带怕他的,冷脸不怕,冷言也不怕,他难道还能打她,还能把她扔出去不成?
他还做不出那么没品的事来,何况……
韩征不动声色的打量起施清如来,一月不见,她外表瞧着倒是没什么变化,整个人的气质却变得成熟沉稳了些似的,也少了几分少女的青涩,而多了几分女人才有的自然而然的妩媚。
就跟、跟他梦里的她一模一样,不,梦里的她是虚幻的,看不清的,只能凭感觉知道是她,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具体化的她,让他看着就算再不想承认,也得承认他的心里,是极欢喜的。
所以,这一个多月的逃避与远离,终究还是白费了,他那可耻的欲望,也终究还是没能遏制得住?
问题是,除了欲望,他分明发现心里好像还多了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越是不想去想,就越是屡屡想到,越是想要忘记,就越记得清楚……
韩征忙甩了甩头,把这些胡思乱想都甩出脑海。
一开始就知道不能想、不该想的东西,就不该让其出现并停留在自己的脑海才对!
见施清如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伤口看,虽然知道她绝对没有任何杂念邪念,韩征还是不自在起来,一面沉声道:“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一边拉上了衣襟。
施清如这才醒过神来,正好就看到韩征拉上衣襟的画面,她心里下意识划过一抹遗憾,那么白皙的皮肤,可惜看不成了……不是,是那么白皙的皮肤,竟然是个男人的,简直太浪费了!
她也有些不自然起来,低声道:“督主,您这伤实在不轻,还伤在正面,是遇上敌人偷袭了吗?就算您一时不慎中了箭,也不必急着赶回京城来,就该在当地找大夫给您把箭拔了,先处理一下才是啊,您倒好,还把箭给折断了,就任伤口这样,连着几日赶路,这要是有个闪失,可叫我……亏得如今是冬天,要是夏天,您这伤口只怕早发炎化脓了,怎么就一点不知道爱惜您自己呢!”
韩征听她絮絮叨叨的抱怨他,心口忽然一阵麻麻热热的,忙吐了一口气,道:“的确遇上偷袭了,想杀本督的人全天下不知凡几,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好在他们也没讨到任何便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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