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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红拂悬挂在那棵树上。
他的小脚——中国人叫什么——啊对,三寸金莲,探出灯笼裤,让人想起一句诗——“小荷才露尖尖角”
。
红色的长裙,要配红色的绣鞋,上面的花我看不懂,但不影响我体会他此刻的悲壮。
风如浪潮般迎面涌来,满地新草发出哗啦啦、哗啦啦的声响。
红拂那头汪洋的乌发,乱扬在空气中,发丝缝里只露出了一双眼,我看不清他是何表情。
“等过几天我就出去。”
红拂吊在树上,被一页被风击打的经幡,连声音都带着隐隐的颤抖,“克里斯,其实我没忘,没有忘记我们曾经的约定。”
这是自阿兰搬走之后,红拂第一次,正面给予我的,关于逃跑计划的态度。
“克里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懂,人一旦有所挂念,就会变得容易败下阵来。”
红拂还在吊着,双手抱着树干,整个身体像晒鱼干似的,悬在半空中,红裙子像悦动的火,“至少在阿兰这里,我想我是愿意认输的。”
“那你又在等待什么?”
我迎着风,任由衣服被吹得无比膨胀,大声道:“等待阿兰回心转意?你明知他不会这样。”
“我要等山本,我要亲口告诉他,不管从前怎么样,以后一定要善待阿兰。”
红拂放下一只头,捋了捋满脸的头发,从树上晃晃荡荡地跳了下来。
“我要告诉他,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一定不要再辜负一个人的真心。
这世道,获得一颗真心比活下去还难。
你说呢,克里斯?”
“我无话可说。”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有些生气。
阿兰阿兰阿兰,为什么他总是想到阿兰,总是替阿兰如此着想。
明知人家已经说过不想要他管了,他还如此地古道热肠。
红拂说:“我以后不在了,我不在以后,就没人保护他了。”
我的心跌到了更冷的地方。
“而离开他以后,我能保护的,就只有你了。”
红拂挤出一个大大的笑,笑这种表情,在他脸上可是极其地少见呐!
于是我的心情又峰回路转地好了起来。
少年脾性总是如此,悲喜从不挂怀。
这里的孩子都是这样,若人人记仇,那便是打上三天三夜都无法平息各自的恨。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的……”
我的脸开始变得有些烫,说话声也不再像刚刚那样,充满底气,“我的意思是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保护我的……?”
说着说着,我自己先笑出了声。
红拂微昂着头,眸子里的光又亮了,他说:“就是上次你给我钱的时候。
我不是因为你给我钱所以才这样想,我是觉得,克里斯,你把我当成了自己人,就像家人一样。
我没有家人,我娘染了花柳病,死在了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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