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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冬天一向都是很和缓的,下几场雪,刮一股子风,百姓呼上几口白气也便过去了。
所以拱北关外那荒苦寒凉之地的百姓,就有烧不上炭吃不起饭的穷苦人,花上七八天进京,一边“躲冬”
一边找零活,这样来年开春返乡种田还能有些散钱。
随着进京的人一年比一年多了,治安便算不得太好──总有些流里流气的人找不到零工,又没有栖身地,聚集在东市门坊下头闲极生事的。
户部参事郎胡大人还曾经上书要求治理过,但就算京城巡防司去拿了人又怎么样呢?不过是轰出城外罢了。
只要城门没关,这些个流民们转个身再进来,一来二去倒是和兵丁们都闹熟了。
而城门又是不能关的──这叫太平盛世,京都气象。
东市是京城里最大的集市,终年都繁忙着、热闹着。
行行业业的门店挤着挨着,卖什么的都有,小二们为抢客都能骂起来。
还有推着车的、挑着担的,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微旧的棉袄裙,熟门熟路地挤开人群走进一家店,迎面来一个伙计脸上带着笑:“哟,这可不是忍冬姑娘么?可有几日没见着了。”
别人客气,忍冬可没把自己当成什么贵客,杏眼眯成了弯儿:“王大哥,烦你跟掌柜的说一声,今儿我是来取上回卖帕子的钱的。”
王姓伙计脸上顿时带了犹豫,倒还是转身进去了。
不多一会就掀开帘子出来,手上拿了一个小包──忍冬眼好使着,一眼就瞧出那是上回拿进来的绣件。
这是没卖出去退回来的意思?打开绣件,里头包的是一些大钱,粗粗一看还不足一百个。
忍冬还没说什么,那伙计倒是不好意思了:“实在也是我们没法……自从那采秀坊开了张,十成客人倒是走了七成……你点点数?”
忍冬压下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接过钱和绣件,仍旧笑着道了谢:“哪儿就要点数了,常得您照顾的!”
打了帘子自己出去了。
后头那小伙计叹了口气,一边擦桌子一边小声嘟囔:“也是高官名门,那富贵乡里头的……”
却不知在说谁了。
话说得漂亮,但才走开几步,忍冬就忍不住掂量了一下小包,隔着帕子摸着铜钱数了一会。
数完了铜钱,看大致也对,她快步走出东市,正好见有辆驴车在坊门口等客,车上已经坐了五个人了,忍冬赶紧跳上去,给车夫递过去两文钱道:“劳驾,六城胡同!”
车夫见上满了客,吆喝着赶着驴子走起来。
虽说一个是达官显贵的地界儿,一个是平民百姓的集市,但坐着驴车这么走,六城胡同倒离东市还不算远,忍冬是头一个下车的。
眼瞧着那驴车走得远了,赶紧一头钻进后巷,跑到一扇油漆红的大门前打了打门。
过一会一个婆子开门探出头来,见是忍冬就笑了:“姑娘回来得可真快!”
就是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能在府里这些个跟红踩白的势力人前露出半点,忍冬面上笑得矜持,塞给那婆子几个大钱:“妈妈这来回给我开门,费事了。”
到底是年纪小,语气里不由得露了一丝嘲讽。
那婆子恍如不觉,手上迅速收了钱,“姑娘跟我客气什么!
倒是我刚才听说,大太太好像因什么罚了五小姐,姑娘快去看看吧!”
忍冬心里咯噔一下,什么事闹得连这角门的婆子都听说了?也顾不上什么了,忙忙地冲关月山居疾走而去。
待回到了关月山居,就觉出了气氛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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